“而且,”

老者組織語言,小心翼翼地道,“從某種程度上來講,來的人還都是少爺你的長輩,你對上他們的時候,言辭得注意一點,不要讓他們抓到把柄。不然的話,以來的人看,他們別的不會,但拉一拉長舌頭,傳些風言風語,會敗壞少爺你在家族中的名聲的。”

“以小老兒的淺見,對上他們,不管怎麼應對,都會惹上一身子腥。”

“嘿,”

陳玄聽完後,吐出一口濁氣,他掃了下四下,氤氤氳氳的靈機散落入霞,映到玉幾寶壺上的青銅色上,青紅相磨,彼此交暈,自己剛剛欣喜過自己這一世出身於五大姓之一的陳家,能夠享受世家大族的便利,高歌猛進,這感慨還沒有完,一轉眼,身為世家子弟的一些麻煩事就上門了。

“我出去看一看。”

陳玄站起身來,就往外去,這個事兒,躲是躲不過去的,也沒有什麼好埋怨的。自己享受了身為世家子弟的好處,就得面對世家子弟才有的麻煩。從這方面來看,世界還是平衡的。不會全是好的,也不會全是壞的。

島上,迎客亭。

亭子不小,四面開窗,出口上的水磨青磚皆以手工磨製,做得很細,即使刀片也難插入。簷下則有磚雕,一為“門納遠客”,一為“山遠水深”,都雲霞堆上,一層又一層。

此刻,向來安靜又寬敞的亭子變得略顯擁擠,並且雜亂。好幾位女子穿著宮裙,瓔珞垂肩,走來走去,環佩碰撞,不停地發出聲音。更不要提,有成對的男女湊在一起,說著話。大大小小的聲音混合在一起,和菜市場都差不多了。

人多,話雜,聚集,心中有事,這些湊到一塊,很容易讓人心情煩躁。這不,很快的,就有一個女子坐不住了,她滿頭珠翠,滿月臉,肌膚細膩如瓷,有一種富養後的雍容,此時來到亭前,橫著畫的精緻的黛眉,對侍奉的道童道,“陳玄怎麼還不來?”

小道童嗅著撲鼻的香氣,看著幾乎壓過來的玉色,小小身子都僵硬了,哆嗦著道,“已經稟告給我家島主了。”

“那就是陳玄成為真傳,當了島主,看不上我們這些家族中的長輩了?”

又有一女子過來,她雖已嫁到陳家十幾年,可實際年齡還不到三十歲,身材保持的很好,要比剛才說話的長得纖細,身穿大紅白鶴降綃衣,乾淨利索,垂到一側的青絲擋在身前,上面繫著銅環,銅環上的紋理精緻,一個微不可查的封字藏在裡面,就是周圍大大小小的陳都掩蓋不住。

“哈哈,”

正在此時,笑聲從外面響起,然後一道聲音傳過來,道,“各位遠道而來,有失遠迎,恕罪恕罪啊。”

“島主。”

縮手縮腳的小道童聽到後,連忙跑出來。

“嗯?”

亭中眾人聽到聲音,不管站著的,還是坐著的,不管男的,還是女的,俱是齊齊看向外面。不到一會,就見四下的天光似乎明亮了下,然後一個身材頎長的少年人進入了眾人的視線,他面板偏白皙,雙目幽深,給人一種深深的感覺。就好像,人在看著深潭,看著古井,一眼看不到盡頭,看得久了,反而自己覺得不舒服。

“陳玄。”

亭中的人基本上都是第一次見陳玄,此時認真打量,神情各異。

“諸位都坐。”

陳玄來到亭中,環顧四下,揮灑自如,他面上的笑容溫和又讓人親切,道,“我剛入主月天島才幾個月,手裡人手有限,招待不周的地方,還請諸位多擔待了。”

封顰兒聽到陳玄所做的事情,還以為這個剛入上院的少年年少輕狂,眼睛是長到腦門的人,現在一看這內斂謙遜的樣子,有點驚訝,不過她面上的怒色倒是漸去三分,語氣也變得稍顯溫和,道,“客套話就不要說了,我們趕來,聚於月天島,是有一件事兒,希望你陳玄看在我們都是陳家人的份上,高抬貴手。”

“不錯。”

“封娘子說得對。”

“就是這樣。”

見封顰兒開口,亭中其他來人都是紛紛響應,聲勢不小。

“哦。”

陳玄看向自己對面的封顰兒,認出對方的來歷。

他來的稍晚一點,並不是有意怠慢,而是找渠道查了查亭中的人的底細,做到知己知彼,百戰不殆。正是這樣,他知道眼前這個風韻動人的女子出身於十二巨室的封家,雖然她那一支在封家一般,可是以實實在在的嫡女嫁到陳家的。這個封顰兒修煉天賦一般,但心思靈巧,為人做事很有手段,來到陳家後,幫助她的丈夫,也就是自己名義上的一位叔伯輩的長輩,把家裡打理的井井有條,是個賢內助。

至於亭中此時望過來的其他人,或許不如封顰兒在陳家的如魚得水,但身份都差不多,都是各大家族或嫁到陳家或入贅陳家的世家或嫡出或庶出的,她們或他們在當年大多有聯姻的緣故,可不管如何,在陳家待得久了,都經營出一片自己的小天地。不得不說,世家之間的聯姻,導致你中有我,我中有你,打斷骨頭連著筋,錯綜複雜。

這群人氣勢洶洶上門,還真讓人頭疼。

陳玄念頭轉動,面上卻不動聲色,依舊笑著,道,“不知道發生了什麼事,還什麼高抬貴手的,聽得我滿頭霧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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