由不得他們不小心,因為眼前的李巡檢不但是本地人當官,根基深厚,而且由於常年負責地方治安,手下爪牙多,偏偏為人霸道,又睚眥必報,得罪他的沒有好下場,兇名無人不知無人不曉。

“嗯。”

李巡檢心情不好,懶得給兩個衙役好臉色,他抬腿就往裡走,然後口中叫著,道,“主薄大人,李剛求見。”

“進來!”

李巡檢聽到這兩個字,毫不停頓,推門就進!

見到李剛這個巡檢氣勢洶洶進來,帶來外面猶寒的風雨,讓室內驀然一冷,坐在玉案後面的王主薄暗自皺了皺眉,露出少許厭惡,不過旋即隱去,他面上只剩下淡淡而疏離的笑容,道,“李巡檢,你匆匆來,有什麼事情?”

“王主薄,”

李剛喘著粗氣,像個發怒的滿身是膘的野牛,眼睛通紅,道,“為什麼把張鬆放出去了?他罪名不小,按律得待在獄中,不能輕放!”

這巡檢聲音不小,甚至還帶著少許質問。

在衙門裡,就是巡檢的上司縣尉按照品級來講,都要低主薄一點,李剛這樣的舉動,真的是不敬上官!

王主薄看上去不在意,只是眸光愈寒,他用手推了推案上的行文,道,“這是崔縣尉親自簽發的,李巡檢自己慢慢看。”

“啊,”

李剛接過行文,楞在原地,他沒有想到,居然是自己的頂頭上司做的決定?

“李巡檢,”

這個時候,房中的一個老吏抬起頭,慢悠悠地加了一句,道,“認不認識字,要不要我給你念一念?”

“你,”

李剛沒有想到,在衙門中這個向來只知道翻文書,讀律令,被稱之為衙門活化石的老吏居然嘲諷自己,他剛要發怒,不過想到畢竟有王主薄在,還是硬生生壓下怒氣,於是冷哼一聲,轉頭就走。

看樣子,是去找崔縣尉去了。

見李剛走了,王主薄慢悠悠地站起身來,然後從案後繞了出來,走到門口,見外面細雨濛濛,滿空水氣,讓園內景色攏上一層輕紗,若隱若現。他想到衙門內的格局,原本清晰可見,可正似眼前的一場雨突來,讓未來變得模糊,不再清晰。

當然了,對於自己來講,是個好事。

正好趁此機會,好好收攏一下權力,不能夠再讓李剛這樣的莽夫都敢在自己面前亂七八糟的。

王主薄像是個準備覓食的貓兒一樣,腳步輕便,他回到房中,手扶在書櫥上,看似在自言自語,道,“張松這次不但被從獄中放出來,而且教諭還見了他,親自把他送回家了。”

“張松有什麼背景?”

王主薄很疑惑,這個張松是得罪了李剛,然後被李剛尋到機會,捏造了個罪名,才把他送到了獄中,是真真正正的冤枉。如果張松有背景的話,為何他背後的人不早早把他弄出來,讓他在獄中受苦了這麼久?

房中的老吏知道主薄是問自己的,他是本地人,家中多代人在衙門中當小吏,再加上他十幾歲也進了衙門,到現在一干四十多年,真的是衙門中的活化石,旮旮旯旯的事兒都知道。能夠以備衙門中官員的詢問,正是老吏這麼多年不管上司如何變化依舊屹立在衙門中不倒的憑仗。

關乎到自己的金字招牌,老吏對王主薄的詢問不敢怠慢,他凝神想了好一會,才開口道,“張松家世清白,簡簡單單,沒有什麼背景可言。”

“沒有背景。”

王主薄點點頭,這個老吏說張松沒有背景,那就真的沒有背景了,只是這次到底是如何驚動了縣令,讓縣令過問這個的?

老吏也納悶,左思右想,猶猶豫豫地開口道,“張家上三代,雖然不是遠近聞名的大善人,可常做善事,只是不圖回報,知道的人寥寥無幾。張松這次遇難成祥,有凌雲姿態,莫非張家積下陰德,有了善果不成?”

王主薄聽了,笑了一聲,笑聲中有著莫名,道,“陰德善功,因果之律,只是聽聽罷了,還真有人信不成?”

“年紀大了,就容易胡思亂想。”

老吏也不太相信,不然剛才說話也不會猶猶豫豫的了,此世界陰德早衰,因果不彰,哪裡有什麼陰德善果啊。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