緊接著,範睢就是扯起嗓子,聲音有些尖細高亢,質問道:“長平之戰,趙國出動五十萬大軍與大秦相抗,大秦與之相持三載,耗光了錢糧。以楚國之地廣人眾,莫說五十萬之眾,就是百萬之眾也能調集,如此之多的軍隊,豈能不擔憂?”

這番質問非常在理,黃石公、尉繚、蒙武、李斯他們無不是點頭贊成。

就是秦異人也是微微頷首。

“長平之戰,趙國出動五十萬大軍,皆是精銳,有不少是打過匈奴的老卒。趙軍號稱勁卒,裝備精良,訓練有素,軍紀嚴明,其戰力不比大秦銳士差,是以,大秦艱難取勝。”王翦卻是一臉的平靜,平靜得如同沒有聽見範睢的質問似的,緩緩道:“楚國之軍,無論是國府的軍隊也好,還是各世家大族的子弟兵也好,裝備低劣,訓練不精,號令不嚴,其戰力極為低下,即使百萬大軍,亦不見得能比趙國五十萬之軍強。此其一也。”

楚國雖然地廣人眾,是七大戰國中地域最為廣闊的戰國,然而,楚國是最為落後的戰國。到了戰國時代,還在使用春秋時的車戰。到了戰國時,戰車早就為騎兵取代了,而楚國沒有改變,大量使用戰車,由此可見楚國的落後了。

至於訓練、號令之事,對於一個落後,而朝政又為各世家大族把持的國家來說,能好到哪裡去?

“其二,各大世家有各自的利益,他們雖是迫於大秦而不得不出兵,卻一定會留一手,不會甘於把子弟兵交於國府,這就使得楚軍不能有統一的號令,會各自為戰,各行其是,楚軍即使百萬之眾雲集,也不過是一群烏合之眾罷了。”王翦的剖析更加深入。

楚國的朝政由屈景昭黃項五大世家把持,這些世家為了各自的利益勾心鬥角,爾虞我詐,甚至鬥得你死我活,要他們心甘情願的把軍隊交出來,那是不可能的。

雖是迫於秦國的巨大壓力,各大世家不得不派出子弟兵參戰,必然會留一手,苦差事你上,好事我上,不可能有真誠合作,不可能有統一的號令,不可能擰成一股繩,說到底,不過是一盤散沙,是一群烏合之眾罷了。

“有理,有理!”眾人齊聲贊同。

“其三,也是最為重要的一點,就是君上早就佈下了一著妙棋,到時,只需要君上輕輕一撥,楚國說不定就會內亂。即使不內亂,也會亂上好一陣子,只要我們善加利用,就會令楚心大亂,士氣低落,大秦再趁勢進攻,焉有不勝之理?”王翦眼中精光一閃,聲調轉高,大聲道。

王翦說的是春申君篡國之事,春申君先是把李嫣睡了,等到李嫣懷孕之後,再把李嫣進獻給楚考烈王。楚考烈王不知此事,還以為負芻是他的骨肉,大為歡喜,並立為太子,要把楚國江山傳給他。

若是秦國在緊要關頭把此事揭穿,楚國一定會發生內亂。這是關係到楚國江山的傳承,楚考烈王焉能不怒?他一怒之下說不定就會大殺一通,春申君懼罪,必然要自保。要知道,春申君是楚國大世家黃氏子弟,他這一有動靜,就是黃氏有動靜了。

黃氏一有動靜,屈景昭項四大世家焉能坐視不理?為了各自的利益,他們一定會撲上來狠咬一口黃氏,就這樣,楚國必然會動盪。

楚國這一動盪起來,必然使得楚國的軍心不穩,士氣低落,秦軍抓住機會進攻的話,楚國一定會大敗。

若是更進一步,楚國發生宮變,或是內戰的話,那對秦國的好處就更大了。

“呵呵!”眾人發出一陣暢笑聲,無不是大喜過望。

“範睢言辭過激,多有得罪,還請上將軍見諒。”範睢站起身,衝王翦賠罪。

範睢適才是以質問的語氣說話,的確是有些過了,他知錯就改,立時請罪。

“丞相言重了,王翦不敢當。”王翦忙還禮。

“君上,上將軍的謀劃甚好,臣大為佩服。”範睢衝秦異人見禮,道:“只是,若要滅楚的話,大秦還需再練新軍。臣之意,眼下的韓魏齊三地初步穩定,可以用其力了,這練兵一事,當從韓齊魏三地招驀。”

韓魏齊三地雖是新得,並且時間不長,不過一年多。不過,由於秦國推行秦法得力,讓國人庶民嚐到了甜頭,這三地已經初步穩定下來了,招驀士卒不是問題了。

得其地可以耕,得其民可以戰,如此方能越戰越強,不能什麼事兒都靠原先的秦國撐著。

“臣等贊成。”王翦、黃石公他們大是附和。

“好!這事就這麼辦!”秦異人重重點頭,道:“練兵這事就委於上將軍。王綰、李斯、黃石、范增,你們要全力協助。”

“諾!”眾人欣然領諾。

秦異人這道旨意傳出後,發生了一件令秦異人沒有想到的事,那就是韓魏齊三地之民踴躍投軍,尉為風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