平日中她都在盡力隱藏這股力量,但現在顧不得那麼多了。

她猛然睜開眼,瞳中像是有莫名的陰影刮過,無形的元神之力掃過面前,便如同嘯叫的海浪向前衝擊,最前方陰兵眼中鬼火一抖,似是突然沾上了膠水似的,動作因此而微微一頓。

只在那個瞬間,青白的劍光已經遞到了兵群面前。

韓江塵隻身暴起,一記直刺刺穿一個陰兵的身體,而後旋身帶動劍刃劈開身側的一個,不待對方倒下,他便已反手一揮,將後方的石影從背捅穿。

他再度跳起,劍刃在手中一轉變為反握,乘著空中下落的那股勁力,一劍重重插入地面,波動的靈力如風掃過全場,竟是生生將那成堆的軍團逼退半步。

就見那道青白劍光起落於兵陣間,所到之處一片石碰鐵鳴,斷裂的石身個個栽倒在他腳下,飛散的塵灰與額間的血混合在一起,一時間他彷彿是獨身奮戰於千軍沙場、在踏著群屍前行。

實際上他並非孤軍奮戰,他的背後還有姜玲。

重壓之下,她同樣把神識的力量壓榨到了極致,感覺得到天靈之下的血肉在突突地猛跳,頭腦都似乎因此抽痛起來。

在體內異常力量的幫助下,她總歸是暫時壓住了先頭的第一波陰兵。

這已經是自殘般的輸出,以這種強度,哪怕不至於挫傷魂魄,也必然元神大傷;即使這次能衝出去,沒個十天半月的靜養也肯定好不了。

但姜玲沒空考慮這些了。她只是睜著滿是血絲的眼睛瞪視著前方兵群,一邊護著後面的蘇羽竹,一邊給前方韓江塵製造機會,看著那劍刃刺入兵群之中。

絕境當前,他已經是徹底爆發全力、甚至算得上超水平發揮,禁法的效果讓他無法使用飛劍和威力驚人的“鏡花水月”,但單憑一人一劍短兵相接,他居然硬生生地斬開一條縫隙來!

就是這個機會!

姜玲長吸一口氣,忍著腦中的悶痛同樣抽劍,腳下一踏縱躍起身,衝著那條來之不易的縫隙,一劍遞出!

以這兵群的密集度,這縫隙必然是轉瞬即逝,如果要衝出去,只能趁這個時候開啟缺口了。

她如此想著,將全部的靈力灌注入劍,跟在韓江塵身後一劍直斬,就要趁這一剎一舉突破。

但下一刻,在那個得來不宜的兵群缺口當中,一抹金芒如同憑空出現般閃現陣前。

姜玲瞳仁驟縮:只在她騰身的一刻,那騎著戰馬的金人不知何時便也已經閃到了他們當前,正處於那好不容易破開的缺口之中。

下一個瞬間,就見他舉起了手上長刀,刀上寒芒一閃,接著,隨手一揮。

真的就只是隨手一揮,像是孩童揮動一隻樹杈子。但就隨著這一揮,秋風掃落葉的狂勢登時橫掃而來,她被那勢風當空掃中,就如同被巨鞭抽了一把,無可避免地知非而處,口鼻之中湧起一陣腥味。

而就在失衡的一刻,她余光中瞥到了來自前方的幾支弓弩,那些明晃晃的箭口赫然已是全部鎖定在她身上!

絃聲繃響,數道勁氣割裂暮色——那是幾支兩指來寬的羽劍,但它們射來的速度和衝力狠得簡直像一排子彈!

殺機臨頭,姜玲迅捷地舉劍於前、幾道羽箭被她擋得叮叮而落,但仍有一支正準刺中了她的大腿,那箭從她的腿上一穿而過,又載著血滴釘到後方的地上,沿路灑下一條細細的血線。

一聲痛呼,前方正與陰兵群纏鬥著的韓江塵猛一轉頭,剛好就見那邊姜玲從空中直墜在地,手捂著的大腿處血如泉湧。

生死攸關的節骨眼,她不敢耽誤,沾地的一刻便趕忙支撐,但剛才那一箭恐怕已經把肌肉和筋絡一起撕裂,令她只能半跪於地,才剛勉強抬手撐起,動作卻突然定住了。

無以言明的被鎖定感禁錮了全身,連扭動脖子都像是用盡了她全身的力氣。回頭的瞬間,一抹閃耀的刀芒正映在她瞳中。

只在那個剎那,身處兵陣間的王賁突然向下一按,像是蹲在了馬背上一般。接著他腳下猛蹬,居然將馬背當作跳板,高大沉重的石身竟如大鵬騰起,一舉越過前方密集的兵群,一刀高舉過頭,乘雷霆之勢,自上而下直直劈下!

那一刻,他們彷彿能聽到來自遠古沙場的戰吼聲,那高舉長刀的身影似是戰神降臨。與其說那是攻擊,不如說是死亡的審判,出刀一刻,宛若要將山海一併從中劈斷!

但現在面前沒有山海,那劈山一刀的唯一目標就是——姜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