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即使是普通的作業,我也很不喜歡:在學校的時候,我會有一張單獨的課桌,可以安安靜靜地在上面做我自己的事情。但在家學習的時候,全家能供我用的只有一張飯桌,我只能在那上面上課做作業,全家人就在我身邊來來往往——除了在外打工的大姐以外,我還有一個妹妹和一個弟弟。爸爸媽媽身體都不好,姐姐不在的時候,我必須要一邊照顧他們、一邊做我的作業。”

“當然,我很愛我家裡的每個人,就算它不能給我提供什麼,我也想盡我所能給好好學習、給他們提供一個好的生活。我是家裡唯一一個大學生...還是崑崙大學的學生,我有這個責任扛起家裡的負擔。”

“因此,我所做的一切,都要優先考慮家裡的生計問題,我的一切都只能由我自己去拼,無論是所謂的榮譽、所謂的仙格、還有其它虛無縹緲的東西,在生活面前,都需要讓步——我本以為,等到我大學畢業學成回家以後,這些問題都會自動解決...但現在我還只是個大一學生,而問題是不會等我的。”

她說到這裡揚起臉,靜靜注視著面前的楚雲衣。

“和你說這麼多,並沒有別的意思。我相信,你也是在為了你家裡的榮耀、為了你背後人的期待而戰,這很崇高,我沒有辦法像你那麼崇高。因為你的後路早已有人替你鋪好,你只要專心去追逐你的夢想就足以,而我呢...光是活著,就已經要竭盡全力了。”

“你站在了巨人的肩膀上,因此你的未來一定會比我更光明。但是,在這次仙運會中,可沒有人能再為你鋪好路了。你在軍訓時候都要哭鼻子,那麼在這次比賽當中,你還真能憑自己堅持到最後麼?”

“你...”楚雲衣被紮了一句,臉都泛上了些紅色,但一時間竟然沒能說出什麼反對的話。

“就是這樣。你是為了榮譽和聲名而戰,而我,是為了生活。”

方沂緩緩道:“如果要戰,無論怎樣我都一定會戰到最後一刻。這樣的話,就一定會對你造成傷害...你的家裡能給你提供最好的環境、想必也會想方設法讓你規避傷害吧?這一次也一樣,你完全可以規避這種不必要的傷害,繼續走你的平坦大道,這對你我都有好處。”

“楚同學,你被保護得很好、在這種優渥環境下,你也成長的很好。我也並不想讓你感受真正的艱辛,因為我早就習慣了惡劣的環境,但你一直都是在這種溫室中成長——現在沒有溫室了,你真的打算靠你自己撐嗎?”

話音消散,楚雲衣暗地攥起了手指,緊盯著對面那雙眼睛,暗地深吸一口氣。

“為什麼不行?”她盯視著對面的方沂,“我剛才已經說過了。在這裡,我不是楚氏的代表人,我只是崑崙大學的學生,和你一樣。”

方沂微微一愣,幾秒鐘的寂靜過後,她垂下眼,輕輕嘆了口氣。

“好吧,我向你道歉,我低估你了。是我太自大,錯誤評判了你的人格。”

方沂朝她微微一點頭:“剛才的話,你就當沒聽見吧,想要去向老師舉報我也可以。但若是真在賽場上相見...就像我剛才說的,在這個規則當中,我會戰到最後的。”

她果真沒有再多說什麼,講完這一句,轉頭便朝宿舍外走去——而這一幕,完全落到了天機鏡前魏澤的眼中。

“望舒2號宿舍,學子方沂,試圖誘導學子楚雲衣以不正之術參與仙運會,未能成功。”

柳秀才的身影在背後出現:“大人,是否要處罰這名學子?”

“行事未遂、最後有悔改之意,先記信用警示一次吧。若後面再有類似傾向,直接轉為處分、取消資格。”魏澤負手道,“待會叫她過來,我單獨跟她談一次話。不過這仙運會的問題...暫且先不做干涉,先讓這兩人真正戰過一場,而後再議。”

“是。”

柳秀才說完,身影化作柳絮飄飛出視窗。它前腳剛走,另一個影子又走了進來——正是方才在大場上給新生們發抽籤黃紙的“魏澤”。

或者該說,是頂著魏澤臉的王畫皮。

“五百餘名學子的籤紙都已發出,根據我的感應,發出去的籤都已被催發。”王畫皮彙報道,“一切順利,大人。”

“好,我知道了。”

魏澤點頭,目光重又看向面前的天機鏡。

“接下來,就是新生們表現的時候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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