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以這個老師還在……”

“對,她還在我們村裡……這麼多年了,她成了校長,快四十了沒有結婚,這種情況在大城市不會有人說,人們的觀念早改了,但在我們的那個村……”張羽辰的語氣裡帶著淡淡的惋惜,“可能不會有人相信,我這麼努力的學習工作,希望能靠自己闖出一翻天地,其實就是不想辜負老師,如果沒有她當初拿自己的工資補貼我們家,如果不是她毅然決然留下來,我張羽辰現在還在田裡插秧,說不定我的孩子都已經可以上小學了,然後我會因為老師把我的孩子拖去學校而對老師大打出手。”

也是到了後來,任天行才知道,張羽辰根本不是金權投資集團任何領導的親戚,他甚至在整個青陽都沒有親戚,當初剛畢業實習的時候,他也是窮得一塌糊塗,為了留在金權,他借遍了一切能借的朋友,墊錢全國搞共享充電寶的市場調研,張羽辰知道這個社會競爭很殘酷,他不願意一開始就輸。

“每當我拉不下臉跟別人開口借錢的時候,我就會想起老師,那樣的環境她都能忍,我有什麼忍不了。”

“你對別人傳的那些怎麼看?”任天行問。

“隨他們說吧,我不會生氣的。”張羽辰笑道,“因為我知道他們只是眼紅我努力的結果而已。”

……

任天行原本對於張羽辰沒有什麼好感,畢竟如果當初不是因為這哥們兒他任天行不需要去驚擾蕭傑就可以入職金權,但現在他發現原先他在公司最不待見的同事,居然是和他自己最相像的。

聽完張羽辰的經歷,任天行隨即也將自己從小到大不順心的地方同張羽辰分享,其中包括他那帶著縣裡口音的英語口語被大學同學嘲笑,包括他高中時想學競賽但是小縣城裡根本找不到老師,包括他畢業後讓前女友看不到希望而被迫分手。

不知不覺,任天行發現他和張羽辰的關心進了一步,兩個人除了工作之外也經常交流感想,對生活,對未來,對公司……

“之前胡氏科技的事情讓我們這大半年很被動,我聽說好幾個專案我們想投都黃了。”張羽辰道。

“嗯我也聽說了……”任天行對此也不避諱,畢竟這是整個青陽分公司上上下下都知道的事情,很多有潛力的初創公司都對金權有些忌憚,最終要了別的風投機構的錢而拒絕了金權,這其中少不了被同行詆譭的因素。

不僅是金權,胡氏科技的倒臺對於蕭傑個人的聲譽影響也很大。

“總之我們現在很被動,看上的好專案都投不進去,如果宏豐業績起不來,基金到期投資人可能就撤資了。”

“發新基金呢?”任天行這個問題才問出口他自己就意識到了什麼,“我知道了,舊的基金如果虧損,新基金也很難發。”

“可不是麼……都不知道要怎麼辦,如果投資人真的撤資,新基金又發不出去,估計肯定得裁員……股市現在也是,才過了年,所有核心資產都在跌,白酒、醫藥、家電……所有的龍頭白馬都變成會毛驢了,發新基金只有牛市的時候好發,一旦跌下來就發不出去了,而且我估計有些金主爸爸資金壓力很大。”

“真的會裁員麼?”任天行有些不能接受。

張羽辰拍了拍任天行,“按照現在這個情況下去,真說不準,所以我們組爭取多接幾個專案,活兒多的話被裁的機率就低。”

“行,那雁子谷公寓這個專案我去跟馬總爭取!”任天行下了決心。

“我和你一起。”張羽辰道。

當其二人來到馬鈺面前時,馬鈺一開始沒明確表態,直到任天行把他之前對於長租公寓的所有調查研究全部發給了馬鈺,直到他在馬鈺面前面面俱到地分析著長租公寓面臨的困境,直到美國、德國、日本和新加披已經跑出來的商業模式都被任天行一一擺在馬鈺面前,馬鈺才開了口:“工作之餘你還能研究這麼多,說明原先給你的工作還不夠多嘛……”

任天行:“……”

馬鈺雖然一臉嚴肅地調侃任天行,但最終她同意將雁子谷這個專案交給任天行,金權集團過去沒有投資過長租公寓的專案,所以投後管理團隊中自然也沒有人去研究這個行業,任天行算是第一個,馬鈺雖然不喜歡任天行,但這個小夥子的努力程度她是非常認可的。

離開馬鈺辦公室前,任天行不小心在馬鈺桌上瞅見了一份研究報告,研究報告被夾在一份深藍色的資料夾裡,資料夾是開啟的,報告的標題是《2021年天使輪至a輪融資的估值倍數分析預測報告》

出去的一路上,任天行若有所思,他記得這種資料夾,無論是其他總監還是秘書,凡是拿給總裁蕭傑看的資料,統一都是深藍色的資料夾,這似乎是蕭傑上任後一個不成文的規定。

任天行篤定那份報告蕭傑肯定看過。

蕭傑深耕風險投資行業多年,對於各輪融資的估值倍數應該大致有個預判,但為何今年特別要看預測報告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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