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如果去,究竟怎樣才能扭轉領導對自己的印象,讓領導改主意留下自己呢?

農民房一梯兩戶,爬上五樓後,任天行手裡那鏽跡斑斑的鑰匙沒插進左邊的門,也沒插進右邊的門。

“嘎吱”一聲,正對著樓梯口的第三個門開了,門又矮又窄,是整棟樓最滑稽的存在,任天行必須彎腰鑽進去,說難聽點,跟狗洞也沒太大區別。

女友莫茹說得沒錯,這個門的位置原來根本就是放樓道滅火器的。

門這麼開原因也簡單,房東認為隔間如此設計才能保證隱私,讓這套房的其他兩間房以及大廳更好地租出去。

任天行一進門,就撞見莫茹正坐在床邊看著自己。

莫茹長相清麗,小巧的鼻子翹翹的,從小到大雖沒當過班花,但論長相也未掉出過前五,配任天行更是綽綽有餘。

任天行未料女友會這麼快回來,他臉部表情立刻由凝重變得輕鬆。

“怎麼說?”莫茹問,她想知道的自然是任天行是否已經獲得了最後一個留用資格。

“沒定呢,說還要觀察一段時間。”任天行將沾溼的鞋立在門邊,發現鞋底又沾了爛菜葉。

“你今天怎麼回來這麼早?”任天行問。

“想休息,太累。”莫茹嘆了口氣,隨即眼神中露出了一種渴求,“我們回遼昌行麼?遼昌也很多機會的。”

遼昌是莫茹的老家,準二線城市。

任天行沒說話,只是默默將鞋底的菜葉清理乾淨。

莫茹站起身,朝任天行走進了兩步,“遼昌不差的,好歹也是首府,而且離你老家那麼近,高鐵40分鐘,你說你從青陽坐高鐵回家怎麼也得十幾個小時吧?”

任天行依舊沒說話,他走進廁所洗手,廁所裡沒鏡子,他自己都看不到自己臉上此刻是什麼表情。

莫茹臉色沉了下去,她站在廁所門口聲音變得強硬起來,“我們在這裡讀書加實習算起來都多少年了?都7年了,每條地鐵站名字我差不多都背得了,青陽就這個樣,如果我們留在這裡,多久才能買得起一個廚房?就算將來有了買廚房的錢,也肯定沒有煮飯的時間,這樣的生活不是我想要的!”

“但你之前不是那麼說的,你說你喜歡青陽,你說這裡經常有演唱會,有國際芭蕾舞團和世界級的鋼琴表演,有燈光秀,你說……”

“那是以前!”莫茹打斷了任天行,“我發現那些跟我都沒什麼關係!什麼跟我有關係?”莫茹說著一腳踩開了旁邊的垃圾桶,任天行看到裡面好多蟑螂屍體。

莫茹哼的一聲收起腳,冷冷道,“我知道你沒辦法入職的,你領導讓你明天別去了。”

任天行聞言一驚,莫茹怎麼會知道?

不過他又一想,跟自己一批的實習生好像有來自同校的同學,馬鈺那個大嗓門,辦公室外有人聽到也正常。

任天行明白莫茹的不滿很大程度來自於目前的居住環境,於是他道:“這樣,咱們再忍一陣,合約到了我們就搬去對街雁子谷,無非就是租金貴一點,你再給我點時間……”

“貴一點?那裡是6000一個月,是貴一點麼?我倆現在誰都沒找到滿意的工作,你不想幹你不想幹的工作,我也是,如果一直這樣租金怎麼付?就算付得起,咱倆還吃不吃飯了?”

“別擔心,實在不行我向我爸媽先借一點,他們還是有些積蓄的。”

“任天行!你是鐵了心要呆在青陽對吧?”莫茹吼了起來,“我倆要是租6000一個月的房子多久才能湊夠買房的首付?!這不是三年五年就能解決的!”

莫茹其實沒錯,對街雁子谷小區還沒全部封頂的時候,六萬一平米,才過了幾個月,就八萬一平米了,房價這樣的增長速度,又豈是一般工薪階層可以追上的?

年薪百萬的人在青陽是不少,但他們都很忙,他們就跟莫茹說的一樣,買得起廚房,也無福消受廚房,除非他們有個在家帶孩子的另一半,或者跟他們一起生活的父母。

“我可以吃苦,但我也不想一輩子吃苦。”莫茹說著說著眼睛就紅了,“省錢買房住這種地方,我可以忍,我也忍了兩年多了,為了你我當然還可以忍三五年,但是我覺得買房這事兒三五年都沒個譜,遼昌現在才1.3萬一平米,雁子谷呢?這還是城中村,一梯十幾戶,跟筒子樓一樣,你那個領導,什麼馬總,年薪百萬不也只能買這樣的地方麼?”

任天行雙手緊握著洗手池兩側,沒接話,莫茹抽了抽鼻子,“青陽這種地方,月入幾千的打工‘貧民’是沒廚房所以吃外賣,年薪百萬的打工‘皇帝’是供著一個空廚房,繼續吃外賣,我真的不想老是吃外賣!我現在提到外賣就噁心!”

“咚咚咚!”

莫茹的抱怨被一陣敲門聲打斷了,只不過響的是鄰居家的門。

“莫小姐,您的外賣到了!”一個女人的聲音傳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