薄卿歡看她一眼,繼續穿過樹林往竹屋方向走,沒說話。

言楚楚知道他受了傷,如今無論是力道還是武功都不及她這個健全的人,索性用了些內力,三兩下掙脫他的束縛穩穩落在地上。

天已經大亮,清晨的山谷有些冷,她的肩上是他名貴的披風。

迅速解下披風扔到他手裡,她怒道:“薄卿歡,你幹什麼?”

“跟我回去。”他雙眼烏青,好像是一夜未眠的樣子,原本妖嬈絕豔的面容此時只剩讓人心疼的憔悴,看向她的眼神少了戾氣,添了幾分小心翼翼。

“呵”言楚楚冷笑,“你當我是什麼,你召之即來揮之即去的奴僕還是不值錢的玩偶?想要的時候,可勁欺負我,不想要的時候一腳踢開,你沒有心,你覺得無所謂,那你可曾想過我的感受?你可知你的一句話,或是一個對你而言微不足道的決定,很可能徹徹底底把我傷到體無完膚?”

“我知道。”

他語氣懊惱,自稱在不知不覺中換成了“我”。

“你知道什麼?”言楚楚眼神發冷,“你只知道有權能橫行天下,任何人都該為你做牛做馬,而為你做牛做馬的這些人,都是你隨時準備丟棄或殺滅的玩物。除此之外,你還懂什麼?”

薄卿歡嘴唇動了動。

言楚楚冷言,“別再假惺惺地用你自以為是的施捨來對我了好麼?我不是你的奴隸,早在你把契約書還給我的那一夜,我們倆之間就徹底沒關係了,你到現在還想糾纏不清?抱歉,我很累,不想再陪你玩下去了。”

言楚楚也不知道自己哪裡來的勇氣在他面前說這些,她想,大概是昨夜的酒勁兒還沒過,給自己壯了膽子。

都說酒後吐真言,古人誠不欺她。

原本腦袋有些昏昏沉沉的她在吼完之後似乎清醒了不少。

轉過身,她再不看他,也不想問他為何會來,只想趕緊逃離這個地方,逃離他。

剛走幾步,後面就傳來薄卿歡的聲音。

“昨天晚上,我聽到你離開的動靜了。”他道,聲音帶著幾分淒涼,“我也知道你曾經去我房門外停留過片刻。”

言楚楚身子一僵。

“我追出來的時候,外面很黑。”他頓了頓,“我沒看清河邊到底停了多少船,又或者到底有沒有少了被你划走的那一隻,我只是拼了命地想要追上你,然後從竹林盡頭一直劃,等我出去的時候,天已經快亮了,尹澈的人還在外面找你,可我卻未見到你的身影。所以我猜,你大概是來了這個地方。”

“然後你又迫不及待地划船原路返回穿過樹林來找我,是嗎?”言楚楚冷笑一聲,“你憑什麼認為我會在這裡等著你來找?欲擒故縱嗎?真是不好意思,我早說過了,不想陪你玩這種無聊的遊戲。你一次一次地趕我走是真的,我打算徹底離開也是真的。”

“就憑”他道:“我能猜中你會來這個地方,是因為猜中你喜歡我。”

言楚楚無力閉眼,冷嘲聲陣陣。

“正如,我在最後一刻才明白自己的心一樣。”他慢悠悠把上面的話補充完。

言楚楚整個人都呆了,猛地回過身來,不敢置信地看著他,“你說什麼!”

“言楚楚。”他看著她,一字一句,“我想和你在一起,無關權勢,只以我個人的名義,不論過去,只談未來,能給你的,不能給你的,我都儘量,若是你答應了,那我這個人,就是你的。”

言楚楚嘴巴張了張,又狠狠掐了自己一把。

“嘶”她疼得險些叫出來。

“你在開玩笑?”

言楚楚覺得眼前這一幕簡直是夢幻中的夢幻,是她連做夢都不敢想象的畫面。

在夢中,薄卿歡是個只會欺負她的大混蛋,在現實裡,薄卿歡是個只會變本加厲欺負她的超級大混蛋。

她曾經想過,表白這種事,若是能出現在他身上,那一定是海枯石爛天崩地裂了才會出現的奇蹟。

“我找你多久,心就痛了多久。”他的雙眸熬得通紅,裡頭全是血絲,襯著他的容顏,並不讓人覺得可怕,反而添了一絲讓人心疼的孱弱。

“你看我像是在開玩笑?”

“我”

言楚楚語塞,她不得不承認,沒骨氣的她在聽到這些話以後開始動搖也開始心軟了。

言楚楚,一定要挺住!

心裡有個聲音在提醒她:眼前這個人很可能只是為了騙她回去,至於為何騙她,目的未知。但她絕對不能輕易上當,否則她才剛剛堅定下來要離開的決心就會馬上潰不成軍。

另一個聲音又說:言楚楚,做人不能沒良心,人家找了你一夜誒,這世上除了已故的那位,你還見過他為哪個女人奔波至此嗎?如若是做戲,他何苦為你這麼個小蝦米整夜不眠不休,更何況,他還重傷,而手心裡的那些傷,都是為了救你而留下的,說明人家是真的在意你啊!

第一個聲音又在作亂:言楚楚,你別忘了他之前怎麼對待你的,他一次又一次地趕你走,分明就是嫌你礙事,否則他要真喜歡你,為何要對你說出那些絕情的話來?你難道忘了,他說過再見只是陌路人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