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行人來到大門外,先前候在外頭準備跟隨去狀元府領月錢的丫鬟婆子們全都不見了。

程氏滿面疑惑,問門房,“那些人都去哪兒了?”

不待門房回答,一個溫情款款的聲音就傳了過來,“大嫂,我早就說過羅姨娘不會不收留你們的,看,真給我說中了吧?”

程氏面色微沉。

賀氏笑意不減,“方才那些丫鬟婆子的月錢,我都替你付清了,你不必再有後顧之憂,只管領著剩餘的下人去往狀元府便是。”

程氏眉頭緊皺,“誰讓你給那些人付錢的?”

二房之前一直抱以袖手旁觀的態度,如今她把什麼都安排好了,賀氏這賤人才站出來做好人,想用區區幾百兩銀子讓她欠下二房的人情麼?

賀氏笑著道:“大嫂你別這麼說呀,我不是看不起你,而是曉得右相府被查抄,你們急需用銀子,所以這才與周姐姐商議過後自賬房支了一千兩銀子送過來給你們救急,誰料我一來就看見門外站著這麼多丫鬟婆子護院小廝,一問之下才知她們被放了,只是還未給銀子,所以我一合計,只好從那一千兩裡面撥了一部分把所有人的月錢都給付清,又讓他們各自散去。人太多,總的付了三百多兩銀子,餘下的,你拿去貼身用,發生這麼大的事兒,本就手頭緊,我理解的。”

程氏臉色黑到極點。

耳邊聽得賀氏又道:“就算你不為自己著想,也該想想三房那邊吧!”

柳氏一聽二房送了銀子過來,馬上轉身,見程氏不想要的樣子,她快速過來,拋給程氏一記斜眼過後笑眯眯看向賀氏,“難得靜夫人肯在如此關鍵的時候出手相救,剩餘的那六百多兩銀子,我就不客氣了。”

賀氏唇角噙笑,“無須客氣,本就是專程來給你們送銀子的,既然長房與三房都要住進狀元府,那我想,這些銀子無論是給長房還是三房,都是一樣的,不過一點小小心意而已,希望能幫到你們的忙。”

柳氏笑得更熱絡了,“幫得上,幫得上,靜夫人簡直是雪中送炭,我我都不知道該說什麼了。”

賀氏面上始終掛著淡淡笑意,餘光瞥了一眼臉色黑沉的程氏,轉而看向柳氏,笑意加深,“三夫人往後若是有難處,只管來二房就是,能幫的,我們一定幫,絕不會袖手旁觀的。”

柳氏聽罷,心窩子都暖了半截,險些把賀氏當菩薩供上了。

程氏怒其不爭地瞥了一眼柳氏,自個兒走開了去。

柳氏對著程氏的背影冷哼一聲,轉瞬笑道:“大夫人就是個小孩子而已,靜夫人別與她一般見識,往後我們三房有了難處,你若是能幫襯著些,待三老爺官復原職領了俸祿,我不會忘了你的大恩大德的。”

賀氏莞爾,“三夫人客氣了。”

“哪裡哪裡。”柳氏道:“你是不知,我們三房被長房害得有多慘,一個銅子兒都拿不出來,你看我頭上,光禿禿的,什麼首飾都沒有,沒辦法,錦衣衛不讓帶出來。”

說完,柳氏盯著賀氏頭上的銀環紅寶石頭面,滿目豔羨,“靜夫人這套頭面還真是漂亮啊!”

賀氏眉梢一揚,“如若三夫人喜歡,那就送給你好了。”

賀氏說完,眼皮都不眨一下,招手讓丫鬟過來把她頭上的首飾全部摘下來送給柳氏。

收得滿缽,柳氏笑得合不攏嘴,一邊誇讚靜夫人賢良大度,一邊不忘拿眼風去瞧程氏。

程氏全然當做不知,只是低頭與貼身嬤嬤說著什麼。

賀氏站了沒多一會兒就離開了。

柳氏讓丫鬟幫她把那套紅寶石頭面戴上,趾高氣昂地走到程氏跟前站著。

程氏問:“能出發了嗎?”

柳氏不答反問,“你覺得這套頭面我戴著怎麼樣?”

程氏冷笑一聲,“你們家落難,人家專程戴著大紅色頭面來,三夫人在後宅待了這麼久,總不至於連這裡頭的暗諷都瞧不出來罷?”

柳氏氣極,“程櫻,我看在你是長房主母的份上尊你三分,喚你一聲大嫂,但你最好別得意忘形,在你前頭可還有兩位夫人呢,第一位夫人才是我真正的大嫂,你算老幾?你能耐,怎麼連一隻釵子都帶不出來?吃不到葡萄說葡萄酸,也就只有你這種心胸狹隘的小人才會看別人什麼都不順眼,你可拉倒吧,大伯子已經鋃鐺入獄了,關一輩子誒,你以為你還是從前那個能隨意霸佔姨娘親生兒子不可一世的主母?快醒醒吧,你的美夢到頭了,你這輩子,也就只配給人守活寡。”

程氏怒不可遏,揚起手臂來。

柳氏站著不動,眼神狠戾,“你還想打我?”指著半邊臉,“來來來,往這兒來,當著我相公和兒子的面,你打一個試試!”

程氏揚到一半的手臂就這樣僵在半空。

“母親,你少說兩句。”這時,景舒娣走過來,在柳氏耳邊低聲道:“已經發生了這麼大的事,大家心情都不好,這種時候兩房該團結起來才對,否則傳出去要鬧笑話了。”

柳氏無所畏懼,聲音尖銳,“貪汙受賄的又不是我相公,我相公是被連累的,別人要笑話也笑話不到我頭上,我怕什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