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是得不到,只是謀得晚。

天下錯看了聖上,百官輕看了聖上,面對百姓和臣子的辱罵輕看,聖上竟能忍下,二十年來一言不發,只做一件事。

一個默不作聲揹負昏君之名多年的帝王,一群默不作聲地以卑賤的身份生活多年的隱衛,遇到這樣的對手,急有何用?

以聖上的城府,他既得了龍武衛的兵權,下一步要做的必是挾太皇太后以令龍武衛,命大軍包圍華府,將他和晉王的人一同拿下!聖上雖恨不能除了元家,但他會顧念元修,會忌憚三十萬西北軍,會考慮西北邊關的安危,且晉王和他與遼帝暗中結黨多年,聖上不可能容忍他和晉王。因此,無論是為己還是為元修,聖上都會將他拿下。

那就只能上城門了。

“聖上顧念元修,那就上城門瞧瞧,元修顧念什麼。”

*

元修在城門下,身後是五千西北精騎,面前是巍巍城牆,城牆上站著他的兄長,左右綁著他的母親和妹妹。

華郡主和元鈺被帕子塞著嘴,口不能言,只能望著城牆下的元修,嗚嗚急語,憂焚難抑。

元謙看著兩人的樣子,笑了笑,“瞧我這記性,六弟雖然今晨才出城,但久在邊關不常見孃親胞妹,母親和七妹可是念你念得緊,半日不見,想必已頗為想念了,那就敘敘舊吧。”

他親自將華郡主和元鈺口中的帕子拔了,隨即退開,看樣子真要給元修與母親和胞妹敘舊的時間。

“哥!”元鈺一能開口便奮力往城樓下探身,高喊元修。

“元謙!”華郡主轉頭怒望元謙,華髻上的寶簪金釵搖搖欲墜,在晌午的日頭下晃出雪寒鋒銳的光芒。

元謙挑了挑眉,笑問:“元謙?母親不喚我謙兒了?”

華郡主聽聞此言,怒笑一聲,一臉不可思議的神色。

但聽元謙問:“這些年來,養育著原配之子,母親心裡不好受吧?”

“母親?你還知道叫我母親?這些年來,我將你視若己出,你竟做出這等狼心狗肺之事,有何顏面叫我母親,有何顏面去見元家的列祖列宗!”華郡主不聽那聲母親還好,一聽便心頭燒怒。

元謙皺了皺眉頭,目光輕嘲,淡淡地道:“視若己出?我很好奇,郡主為何直到此時還能說出這等違心之言來,莫非是違心之言說了二十多年,連自己都信了?”

華郡主一愣,元鈺轉頭望來,元修仰頭望著城樓。

元謙溫雅謙和,與世無爭,淡若隱士,二十多年來,在元修和元鈺兄妹眼中,他一直如此,從不是此刻這般嘲弄、怨懟、仇恨、壓抑之態。

“郡主口口聲聲說將我視若己出,我倒想問問郡主,如若我一直都是今日這般,文略高你的親生兒子一籌,武藝未必低於他,你可會允許我在朝中大展抱負,如同允許他在邊關一展抱負那般?你不會,你甚至不會允許我在朝中謀個一官半職,或者不會允許我活到今日,就如同你進了相府後,相府裡的姨娘和通房丫頭就再無所出那般。你待我不薄,只是因為我體弱多病,對你的兒子沒有威脅。你的養育,不過如同養一隻金絲雀,華屋錦衣,玉食金湯,費些金銀罷了。你博了賢良之名,我卻困於金籠,要我感激你?我想你不知道,這二十多年來,每日叫你母親,都讓我覺得噁心!”

正如同她不再喚他謙兒,他也不再喚她母親,母慈子孝的戲碼不必再演了。

“至於顏面,我自有顏面去見元家的列祖列宗,只怕郡主沒有,祖宗若知道那些尚未出世便死在你手裡的元家血脈,說不定被責問良心的人就是郡主。”

華郡主氣得眼前泛黑,急怒攻心,今日修兒和鈺兒皆在,兒女在看著她,即便元謙說得對,也不能是對的,“你裝病欺瞞長輩,反怪我沒將當成身子康健的兒子那般允你出仕?世上還有這等道理?莫怪人言,繼母難為,真乃良言!你非我所出,我待你不薄,反遭了你的猜忌,難不成還真成了我的錯?”

元謙牽了牽嘴角,他看得出華郡主的心思,卻不願再多言,只道:“繼母難為,繼子也不易,你我之間的事,你我心中明白就好,但求郡主日子莫要再提視若己出。”

此話說罷,他垂下眸,沉默了一會兒,道:“如果,還有日後的話。”

此話讓華郡主緊張了起來,問:“你想如何?”

元謙卻不再看他,而是望向元修,道:“那就要看六弟如何取捨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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