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一十六章 封賞(第1/2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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元隆十九年四月二十日,夜。
月隱西城,長街深寂,馬蹄飛踏之聲和流入長街的火光驚了半城。
晉王府的府門被深夜拍開,開門的小廝探出頭來,看見叢叢火把的光亮裡舉起的長刀,刀光落下,血熱腥甜。小廝的頭顱仰下,看見血從自己的腔子裡噴出,一名將領高坐在馬背上,隔著血幕目光森涼地望著他,冷冷地舉起長刀,高喝:“圍!”
這夜,龍武衛夤夜出兵,圍了晉王府、外城守尉府、新衛尉府,以及御醫院上下的朝臣府邸。兵鋒所到之處,血濺府門,婦孺哭嚎,唯獨到了御醫院提點府時,府門久叫不應,府里人聲不聞。
披甲高坐馬上的將領眯了眯眼,揚手一揮,一隊龍武衛強行將門撞開,長驅直入。火把照亮了庭院,只見庭院裡倒著數具丫鬟小廝的屍體,血一路灑到花廳門口,花廳裡擺著張飯桌,圍坐著的十餘人皆中毒而亡,龍武衛未在其中找到御醫院馬老提點,於是緊急搜府,最終在後園東院的房間裡見到了衣袍染血上吊身亡的馬老提點。
龍武衛從一個身中劍傷僥倖未死的丫鬟口中得知,今夜晚飯時,馬老提點召集家眷一同用飯,將人全數毒死,隨後提劍斬殺了府裡的下人,自去了東院。
馬家四代一十八口,上到耄耋老者,下到兩歲幼童,盡數絕於府內!
朝事未變,盛京城裡已聞腥風。
這夜,晉王、外城守尉、衛尉,及馬老提點的門生一同被押入天牢,阻攔者皆遭斬殺,多嘴詢問者也被斬殺,府邸被重兵圍困,婦孺的哭聲驚了鄰府,天未明,各府陸續掌起的燈照亮了半座盛京城。
盛京宮裡,永壽宮的燈火一夜未熄,元敏深居後宮,前朝的奏報卻如雪片般被呈進華殿。
安鶴捧著龍武衛送進來的奏報在殿內殿外進進出出,元敏倚在美人靠上閉目養神,聽見安鶴的腳步聲走近時慢慢睜開眼,目光落在他身上時,有那麼一瞬,意味幽涼。
安鶴將奏報躬身呈給元敏,元敏取來看過之後久久未動,半晌,將那密奏揉進掌心,冷笑道:“你猜,御醫院提點府上如何了?”
“馬老提點心存反意,府上卻無兵力,見到龍武衛必是要乖乖就擒的,若是怕拖累五公子,倒也有可能自絕。”
元敏看了安鶴一眼,將那團揉碎了的密奏往榻旁一放,玉鐲華木相擊,聞之竟有錚聲,“一門絕戶!本宮這些年來倒是沒瞧出馬敬有這樣的心氣兒。”
安鶴笑而不語,笑容陰柔,瞧著總有那麼幾分快意,彷彿死得人越多,他越開懷。
元敏看著他這一貫的樣子,嘆道:“這倒讓本宮想起了身居冷宮的那些日子,那三年本宮閉門不出,後宮裡卻依舊暗害不斷,你索性殺了冷宮裡的太監宮女,只你一人服侍在本宮身邊,連你隨身的小太監小祿子都沒饒過。”
安鶴躬身聽著,燻著胭脂的眼笑起來形似飛鳳,也嘆道:“是啊,一晃二十多年,太皇太后還是那般容顏如珠,老奴卻老了,連記性都不好了,當年身邊跟著的小太監,老奴是丁點兒都想不起來叫什麼名兒了,還是太皇太后記性長久。”
元敏聞言定定看著安鶴,殿中本是敘舊的氣氛,漸漸的便安靜了下來,漫長而詭異。半晌,元敏笑了聲,眸光看起來柔和了些,“你這性子,是從來不記得那些無關緊要的人的。”
安鶴笑而不語,轉頭見殿外有宮人快步走來,便躬身而退,一路行出大殿,神色無異,到了殿外將奏報接到手裡,抬頭時見重重宮宇沉在黑暗裡,夜風平地而起,拂過衣袂,後背冰涼。
次日一早,朝中大朝,天子近侍捧詔而出,細列晉王及其黨羽暗通胡人、外養死士、內害朝臣、意圖謀位的重罪,其中雖提及了馬家,但並未提及元謙。百官心如明鏡,但無人敢言,此事沾上便有同黨之嫌,人人唯恐避之不及,紛紛怒斥晉王及其黨羽的行徑,獻計應對嶺南和青州兩地起兵之險。
暮青雖在殿上,卻垂首而立,一言不發,難得的恭謹安靜。
御座之上,一道目光落來,慵懶矜貴,興味盎然,似笑非笑,似惱非惱,幾分怨懟,幾分無奈……意味十分豐富。
那目光勾纏不去,看一陣兒,暮青的頭便低一點,低到最後忍不住皺眉!不就是昨晚說了句要娶妻?從昨晚酸到早朝,還沒酸夠?
將要散朝之時,宮人又捧出兩道封賞詔書來,當殿宣誦!
“江北水師都督週二蛋,操練水師,屢破兇案,舉報亂黨,功於社稷,加封二品奉國將軍,賞銀萬兩!”
“江北水師將士九人,殺賊討逆,護衛有功,忠正烈勇,特諡忠勇之號,賞銀百兩,良田百畝,親衛石大海追封為忠勇中郎將!”
兩道聖旨誦罷,暮青跪接謝恩,金殿之上,百官側目。
自去年六月從軍,不到一年的時日,少年從一介賤民高升當朝二品大員,連其麾下區區兵勇死後都能特封諡號,這榮寵之盛,只怕是冠絕古今!
但聖旨裡說得明白,今日之封為的是“屢破兇案,舉報亂黨”之功,晉王一黨昨夜剛被清剿,肅清尚需時日,朝中興許還有未查出的同黨,這一道加封之旨,可就是把人推到了晉王一黨的刀尖上,日後記恨暗殺,怕要不斷。
這等榮寵,實非常人能消受的。
暮青卻不理會朝臣的眼光及受封之險,她沒受封之時就已遭到伏殺了,還怕再被晉王和嶺南王記恨?蝨子多了不癢,債多了不愁,她在乎的追封聖旨已經拿到,死於亂黨伏殺下的那九名將士得了君王諸侯重臣及后妃才有的諡號殊榮,又得了良田和賞銀,想必家中日子不愁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