烏雅阿吉無話反駁,一聲不吭地扭頭出了帳子,到轅門外看馬車去了。

傳旨的宮人到了水師大營時已是凌晨時分,前營哨樓上的火把照得三丈內亮若白晝,宮人們看見轅門外停著輛馬車,卻打怵暮青的性情,不敢多問。

夜裡涼,月殺為暮青備了身披風,出營時但見少年高坐在馬背上,本就是冷傲之人,騎了匹冷傲的神駒,越發叫人不敢近身。

宮人避得遠遠的,口傳懿旨,暮青望著官道,未下馬領旨,冷淡地嗯了一聲便策馬而去。月殺追隨在後,劉黑子駕著馬車,烏雅阿吉和湯良護衛在側,也疾馳而去。

傳旨的宮人敢怒不敢言,厲目一掃周圍的隨從,尖聲喝道:“還不趕緊追!”

追是追不上的,暮青等人騎著的皆是戰馬,豈是宮裡嬌養的肥馬能比?一群宮人追得辛苦,路上顛得屁股都麻了,趕回城中時,暮青早已進了相府,隨她進城的馬車並不在相府門口,只瞧見那匹關外的神駒在相府裡隨意溜達,如同逛自家庭院。

天色大亮,閔華閣已燒得面目全非,火燒了一夜,已經熄了,燒榻的閣樓冒著白煙,整個相府所在的長街上都能聞見煙味和梨花木燃燒後淡淡的檀香。

昨夜的火勢那般大,長街附近的人家今早全都閉門不出,相府裡亦是氣氛壓抑無人出聲。

暮青領著月殺進了半塌的閣樓,月殺挪開幾根大梁,瞧見一具焦黑的屍體躺在地上。二樓已被燒塌,焦屍頭南腳北,兩手拳縮,從身量上看,比元謙瘦小些。

“這、這不是謙兒!”

東廂的門開著,元敏坐在闊椅裡用茶,華郡主隨侍在後,元廣本也在屋裡,卻不知何時到了閣樓門口,他的嗓音有些啞,聽起來像是老了十歲。

暮青蹲在屍體前,身未起,頭未回,只道:“無論生前燒死還是死後焚屍,肌肉都會因高溫作用而縮短,四肢屈曲,看起來比生前的身量瘦小很正常。此人是不是元謙,僅憑身量還不能斷言。”

暮青袖口一垂,一把解剖刀滑入掌心,不跟任何人請示便一刀剖開了死者的咽喉!

門口傳來房門倒塌的聲音,元廣扶上門框時,燒鬆了的房門哐當倒下,險些砸到元廣。

“相爺!”華郡主的心一提,疾步從東廂裡出來,“還不把相爺拉開!”

小廝嚇得魂兒都沒了,慌忙從命,搬門框的搬門框,扶人的扶人,正亂著,一片狼藉的閣樓裡傳來了暮青的聲音。

“屍體的口鼻、咽喉、氣管裡皆有菸灰和炭末附著,說明火起之時尚有氣息,確實是被燒死的。”

門口一靜!

暮青掰了掰屍體的嘴,看了看牙齒,“死者的牙尖都已磨平,有的磨耗嚴重,牙質點已經暴露,年齡在三四十歲之間。”

屍體的頭臉已被燒黑,嘴唇翻張,牙齒外露,面目猙獰。暮青蹲在屍體前,忽然便沉默了。

元廣由華郡主扶著,試探著問:“是……謙兒?”

“我倒希望死的是他。”暮青冷笑一聲,“元謙在相府裡位同嫡子,又常年扮演著體弱之人,他的吃食必是精細的,少有粗糙堅硬的,他的牙齒應該比同齡人的磨損程度小,他的牙齒要磨到這種程度,怎麼也得四十歲!”

元廣忽的捏緊華郡主的手,華郡主吃痛,見他眼底隱有希冀之色,心中頓生怒意,問暮青道:“都督之意是,此人不是謙兒?”

“很有可能不是,但不排除他天生牙齒髮育和鈣化不好的情況。未免誤判,我需要看驗骨骼的年齡。”

“如何驗?”

“大鍋,燒水!”

門口又一靜!

元廣的手微微發抖,小廝和護院們吸了口氣,目露驚駭之色。

暮青冷著臉走出閣樓,不待元家人同意便直接吩咐月殺,“搬屍!去灶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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昨天臨時有事,這章是補昨天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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