步惜歡望向元修,兩人的目光在空中相接,沒有言語,雨後的晨陽卻莫名刺眼了幾分。

兩人對視之時,暮青看了眼那捕快,見人沒事才鬆了口氣,一抬眼便看見季延和元鈺高坐馬上,兩人遙遙望向她,一個笑得沒心沒肺,一個滿眼好奇,都是來看熱鬧的!

“解吧。”這時,元修的聲音傳來,暮青看向他時,他已抱住了女屍的腿,只是眉頭緊鎖著,道,“這女屍不對勁,最好快些放下去看看。”

暮青早看出屍體不對了,但死結不好解,她費了些時辰。白綾解開的一瞬,女屍往下一沉,元修拎著屍體就躍下了長梯,待暮青下來時,他已將女屍放到了牌坊下鋪好的草蓆上。

“此乃證物,拿好!不要掉了。”暮青將白綾一收,塞給一個衙差便開啟了帶來的工具箱,從裡面捧出外袍穿上。

外袍剛穿上,步惜歡和元修便同時伸過手來——驗屍的外袍是前身為衣袍,衣帶在後身,兩人都想為她系衣帶。

手還沒觸上,兩個男人的目光便觸上了,暮青只覺得自己的背都要燒著了,不由寒著臉看向兩人,人命關天,驗屍要緊,他們也不挑時候!

“不勞侯爺,這等小事讓末將的親衛來做便可。”暮青果斷把身子一轉,面朝元修背朝步惜歡,讓步惜歡為她系衣帶。此舉之意並不是為了讓元修難堪,而是周圍有盛京府衙的人和圍觀的百姓,步惜歡是她的親衛,服侍她理所當然,而元修身為鎮軍侯,論爵位論官品,不該是那個服侍她的人。

暮青剛剛開始練兵,在水師練成之前,還不想惹人起疑。

步惜歡伸手幫暮青繫好衣帶,垂眸時眸底隱有淡淡笑意。

元修定定凝著暮青,半晌,自嘲一笑,卻不甘退去,隻立在原地,負手不動。

衣袍穿好後,暮青戴上口罩和手套便在草蓆旁蹲了下來。

四周一靜,百姓們知道,這是要驗屍了!

久聞英睿都督斷案如神,今兒總算能開開眼了!

自古百姓對命案都是既怕又好奇,那紅衣女屍直挺挺地躺在地上,活似殭屍一般,圍觀的百姓卻忘了避忌死人的晦氣,圍在巷子口,伸脖子踮腳,無人離去。只見暮青看了看女屍的脖子,道:“毫無疑問,人是被勒死的。死者頸部可見一道青紫色的縊溝,交匝於頸後,乃是死者被勒死時留下的。這道縊溝深且窄,壓痕呈旋轉形,縊溝周圍的面板有表皮磨損出血的情況——兇器是一根麻繩,而且是一根細麻繩。死者脖頸上還有一道淺而寬的縊溝,可見摺疊、扭轉、寬窄不均的情況,此乃寬布條的典型勒痕,也就是那條白綾。但縊溝呈白色,說明兇手是用細麻繩將人勒死之後才用白綾將人懸來此處的。”

短短几句話,死因、兇器都明瞭了!

暮青接著翻了翻那女屍的眼皮子,遠處的人看不清楚,近處的衙差們卻瞧見那女屍的翻著眼白,伴著那一臉濃豔的戲妝,活似民間辦冥婚時娶的鬼新娘!

“角膜混濁程度極輕,人死尚不足六個時辰。”這是必然的,昨夜暮青帶人從杏春園裡離開時便已是三更時分了,而此時是早晨,人必定是死在這段時間內的,這段時間只有四個時辰。

僅憑角膜混濁程度並不能精確推斷死亡時辰,因此暮青將女屍的衣帶一解,當眾寬衣!

圍觀的百姓兩眼發直,死的雖是戲子,身在賤籍無家無主之人,可到底是女子,按律看驗女屍該讓穩婆來,且在屋裡驗,這大街上,白花花的身子……怕是有傷風化,不大妥當吧?

人人心裡這樣想,但沒人阻止,且眼睜得老大,生怕看不見那嬌美的身子。

暮青卻毫不猶豫地寬了女屍的外袍,因為按照她的職業經驗,她知道圍觀的人想看的絕對看不到。當她將女屍的衣帶一解,外袍一寬,只見女屍穿著的中衣也是大紅顏色的,只是兩隻袖子的袖口不知為何用紅繩扎著,女屍看起來瘦得就像是死人墳前扎著的紙人,異常詭異。

果然跟褲腿的處理是一樣的!

暮青再不遲疑,將那兩袖上的紅繩一解,解了中衣帶子,將那中衣一寬——

四周頓靜,不知多久,周圍離得近的捕快們回身便吐,恨不能把昨夜吃的飯都嘔出來!

只見那女屍穿著肚兜,肚兜上繡著豔麗的五彩鴛鴦,肚兜卻貼著一副血淋淋的骨架子!

那女屍被人勒死之後,身上的肉被人給剃光了!

------題外話------

紅衣女屍:我的肉都被剔光了,把月票貼我身上,送我入殮吧……

鬼節將至,應不應景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