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哎哎!別呀!”那新兵忍著腹痛奔來林邊,遠遠喊,“沒聽說早晨有個伙頭兵被殺了嗎?死得那個慘喲……”

那人聞言果真停下,回身嘲笑:“瞧你小子這點兒膽量!那馬匪才來了幾人?咱五萬大軍呢!今兒搜了一整日的山,搜不出人來也把人給嚇跑了,誰專門回來殺你小子?臉大!”

那人說完便轉身回了營帳,帳簾放下,便再無聲響。

那新兵在林邊抱著肚子猶猶豫豫,終抵不過腹痛,咕噥一聲“也是……”便往林中深處去。

“今兒搜了一整日的山,那狼崽子不會被嚇跑了不敢來了吧?”就在離那林子不遠的帳中,魯問。

今晨事發,全軍皆知,若不安撫軍心,會顯得不正常,因此今日全軍搜山,可如此一來又怕打草驚蛇。

今夜這片山林五里內的兵都是為了兇手準備的,兩千精兵和兩個營的五千新兵,七千人藏於山中很容易被兇手察覺,不如藏於帳中。今日趁著全軍搜山,魯大命人趁機換了營帳。

七千人在帳中待命,可等了半夜,依舊沒有約定好的訊號傳來。

兇手,今夜該不會不敢來了吧?

“不會。”暮青道,“搜山只會讓他更興奮,五萬大軍出動只為他一人,搜了一日未果,他卻還能繼續殺人,想想明早看見屍體時我們的臉和全軍計程車氣,他就會很興奮。今夜,他一定會……”

嗖!

話未落,忽有響箭射入夜空!

帳中軍官呼啦一聲起來,魯大道:“走!”

暮青當先奔出帳去,帳外潮水般湧出人來,迅速列隊,黑水般分了三層,往三個方向而去。兩千精軍呈翼形包抄,魯大領著兩個營的新軍直入林中!

林中無人,地上有血跡,灑在草葉上,月光下刺著人的眼。

暮青蹲在地上迅速一查,見一道拋甩狀血跡,往後便是滴狀血跡,運動方向指向……

“那邊!”暮青抬手指向左手旁的林子,魯大帶人急行入林!

樹身枝葉如影般掠後,五千新軍盯住林中,耳畔唯有風聲、腳步聲和呼吸聲。暮青跟在行軍隊伍中,從人影樹影的間隙裡搜尋前方,心中燒急。

方才地上那拋甩狀呈大半弧形,月殺今夜執行軍令前,魯大交給他一把短匕防身,那匕首隻長寸許,很難甩出那樣一道血跡來,那血跡是彎刀造成的,受傷的是月殺!

今夜為了演戲逼真,月殺喝了碗巴豆湯,量不大,卻讓他遭遇那兇手時的危險又增了幾重。他去追兇手,想必是傷得不重,但誰知兇手武藝比他如何,萬一……

“前頭有人!”這時,前方忽有人喊道。

暮青抬眼,卻只看到滿滿人影,又追了一段,才隱約聽見前頭魯大的聲音。

“好小子!你沒事吧?”

“沒事!”

“受傷了?”

“小傷!人往山上去了,快追!”

“來兩個人瞧瞧這小子的傷,其餘人跟老子去追!”魯大道一聲,便帶著人往山上去了。

暮青經過時未隨軍上山,而是停了下來,對那兩名留下來的新兵道:“越慈是我們營的,我來照看,你們去追兇手,別讓人跑了!”

她的大名這幾日已傳遍全軍,又常跟在魯大身邊出入營帳,不少人認識她,那兩名新兵見是暮青,下意識便應了她的話,隨後頭的人上了山。

待新軍都走了,林中只剩下暮青和月殺,她才低頭去瞧月殺的傷勢。他傷在小臂上,上深下淺,顯然是兇手從他身後逼近時,他回身拿胳膊一擋所致。傷口不淺,血已將束袖染溼,月殺按住傷口的指縫裡血不停地往外冒,暮青伸手入懷,拿出只藥瓶來,正是那瓶三花止血膏。

月殺見那止血膏眼神一變,“不可!此藥乃主……”

話未說完,只聽呲啦一聲,暮青將他束著袖腕的衣袖一撕,將藥膏在掌心一攤,“三秒鐘,你考慮。你自己上藥,還是我幫你?”

少女一身軍衣,目光清冷,語氣冷硬,行事果決,不容拒絕。

月殺不知三秒鐘為何物,但猜測一定是極短的時辰,他立刻蘸了藥膏,自己上!他有些後悔,早知如此,今夜就不為了逼真,非挨這一刀了。若非今日隨她去林中,被她指出步幅腳步聲上的破綻,他不會注意到自己扮新兵扮得不真。所以今夜遇上那兇手時,他才想著要挨一刀,免得毫髮無傷引人疑竇。哪知她會拿這藥膏出來?此乃主上為她備的,豈是他能用的?但相比用這藥膏,他更不願她親手為他上藥。男女授受不親,主上會殺了他。

兩害相較取其輕,月殺果斷選擇用那千金不換的藥膏。

藥膏清涼,上藥片刻後血便止了住,暮青將月殺撕下來的袖子扯成布條,遞給月殺,他咬著布條一頭,自己繞去手臂上,動作利索。暮青在一旁瞧著,並不搭手。若非她請命當誘餌,月殺不會受傷,她理應親手幫他包紮,但顯然那樣做會令他困擾,她的目的是讓他止血,而不是展示友好,目的達到就好。

月殺包紮好傷口後,見暮青正望著眼前的山脈,山上樹影人影已都被夜色遮去,只能聽見追逐的人聲,卻瞧不清人了。

“你還能走嗎?”暮青問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