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殺看暮青一臉急色,反倒不急了,也該這女人嚐嚐煎熬的滋味兒!

“主子有令,不得跟你說。”他冷淡地說了句,轉身就走,但都快走出前院兒了,還沒聽到後面有追出來的聲音,不由怒而轉身。

只見花廳門口,暮青靜立不動,手裡的藥方寒風裡嘩啦啦的響。

“他在哪兒?”

“……”

“在哪兒!”

園子裡未掌燈,廳裡的燭光照了半園,暮青立在廊上背襯燭光,不辨容顏,只聞聲沉。

“你若不說,今夜便回去他那兒吧。”她轉身背對月殺,自青州山裡一見,得他一路相護,今夜她只想讓他回去。他急成這樣子,步惜歡的情形一定不太好,月殺身為刺部首領,回到他身邊定能幫上忙。

園子裡靜了會兒,隨後傳來離去的腳步聲,那腳步聲漸去漸遠,在快要聽不見時停了。

“外城北,烏竹林,瑾王府。”月殺說罷便頭也沒回地出了前院,主子說不許透露他的傷勢,沒說不許透露他養傷之處,這也不算違背主子之命。

暮青倏地回身,只看見月殺走遠的背影,她立在廊上許久未動,眸光若寒劍出鞘,清亮逼人。半晌,她忽然出了花廳,直往府門而去,夜風扯起束髮,步伐如風。

“都督要出府?”石大海守門,看見暮青出來甚是驚奇,她可是三天沒出府了!

“嗯。”

“那俺去備馬!都督別騎戰馬出去了,這幾日又是罷官又是抄家的,京中不太平,夜裡宵禁,俺去給都督備馬車,車軲轆拿棉布包起來,保準跑起來沒聲兒……”石大海邊絮叨邊往裡頭走,一刻的工夫便將將馬車趕了出來,可府門開著,暮青已不見了。

*

外城北,烏竹林。

夜風被竹林的枝梢割成細刀,暮青一身素衣立在竹林裡,望著前方三進小院兒裡透出的燈火,眸中清寒生了恍惚。

近鄉情怯,近人情更怯,她竟也有怕的時候,更可笑的是怕進這院子,卻不知何時已走到了院門口。

還沒敲門,門便開了,開門那人黑衫蒙面,暮青卻識得他的眼睛,這人以前在汴州刺史府時曾跟在步惜歡身邊,應該是月部的首領——月影。

烏竹林裡十丈一哨,到處是隱衛,暮青踏進竹林時月影就知道了。

“你來見主子?”月影盯著暮青問。

“他……還好嗎?”暮青不知如何回答,半晌才問道。

還好?

還好沒死!

月影看著暮青,他不是月殺,快人快語,他不愛妄議主子的事,主子好不好,她自己去看吧!

“跟我來吧。”月影轉身,頭前引路。

瑾王府只有三進,進了正堂繞過二堂便是後園,後園裡一棵老檀樹,月影在園子外頭低聲道:“主子調息了三日,一個時辰前剛睡下。你……”

月影話沒說完,暮青已進了園子,她行事作風還是那般雷厲,進園時腳步卻放得極輕,推門時怕那門響吵了屋裡人,只推開半扇便側身進了屋。屋裡一股清苦的松木香,香爐就擺在榻前,白香嫋嫋,帳簾未放,門口便可瞧見榻上臥著一人。

那人俯臥在榻,一幅雪袖瀉落榻前,籠著嫋嫋白香,袖下一手白如落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