巫瑾一怔,扶住橋身,清俊的手陷入積雪裡,霎那比雪白。

安鶴!

暮青見他臉色不好,問道:“王爺與此人有仇?”

既如此,看來不是巫瑾將毒閻羅給安鶴的。

巫瑾低頭不語,墨髮遮了半邊容顏,陰沉處雪色照不見,只見湖風拂動烏髮,男子面上的陰沉忽明忽暗,好似一些塵封的不願再碰觸的陳年之辱。

半晌,才聽他道:“毒閻羅乃本王少年時所制,五年前,京中傳入時疫,本王府裡收治了不少百姓,時疫過後發現府裡少了些毒,其中有一瓶便是毒閻羅。”

那時,時疫持續了一個多月,府裡進出的百姓有數百人,且有些並非盛京人士,府裡丟了數種毒藥,他卻無從查起。自那以後,府中再不許人隨意出入,即便是將死之人也不得入府半步。

“王爺為何製毒?”暮青問,既然巫瑾說那是被偷的毒,就表示他從不將毒給人。既如此,煉毒又是為何?

“制遍天下奇毒,研製出天下奇毒的解藥,乃本王生平一願。”巫瑾望向暮青,問道,“都督為何要問此毒?”

“我爹是被此毒所害。”暮青目光寒澈。

巫瑾迎著她的目光,那寒澈刺得他發怔,隨即眸底生出痛色,“本王曾發過重誓,此生不以毒害人,卻終是害了人……”

暮青看了他一會兒,見他此言真心,這才道:“此事不怪王爺,是那竊藥之人可惡。”

她不擅安慰人,且此事自己心裡也亂著,說完轉身便走。半晌,聽身後傳來腳步聲,巫瑾道:“都督打算下橋去?再往前可就算……”

話沒說完,暮青已停了下來,這才發現方才心亂,竟走來了橋這邊,再往前去便是士族小姐們聚會的園子了。還好巫瑾提醒及時,前頭又隔著桃林,這才不曾走去那邊。

暮青轉身便往回走,剛邁出步子便聽見身後桃林裡隱約傳來人聲。

“你可聽說了?”

“聽說何事?”

“安平侯府當年發配到江南的那一支有個嫡女,前些日子得了太皇太后的恩旨,回來了。”

說話的是兩名少女,聽聲音便知是偷偷摸摸出來說閒話的,暮青本沒興趣聽這些勾心鬥角之事,卻在聽見安平侯府後忽的停住了腳步!

“太皇太后不喜沈家,為何有此恩旨?”

“說是江南那邊的沈府遭了匪,府中已無當家的長輩,那沈小姐又身子弱,侯府的老封君去宮裡哭了一通,太皇太后便發了慈悲,準她回京養身子了。”

“她身子弱?呵!女兒家哪有身子不弱的,只怕身子弱是假,故作柔弱做那些下作的狐媚事才是真的!”這時,又聞一道少女聲音,聽著分外尖利。

林中竟有三人!

那兩名少女忙問:“為何如此說?”

那少女道:“你們不知?外城可都傳開了,前些日子那沈小姐回京時,馬車在望山樓外被恆王世子給攔了,侯爺那時正在望山樓喝茶,瞧見後愣是拿茶潑了恆王府的人,替她解了圍。”

“竟有此事?那……後來如何了?侯爺他……”

“侯爺英雄蓋世,怎會瞧上那狐媚子!”那少女怒道。

“那寧昭郡主可知道此事?”

“誰知道呢,即便知道她也無需懼一個沈家女,早些年侯爺在西北戍邊時,太皇太后和相爺夫人便相中了她,誰不知侯爺夫人之位是她的?”那少女越說語氣越酸。

“也是,咱們今兒也就是陪客。”那兩名少女同嘆了口氣。

寧昭貴為郡主,性子又討太皇太后和相爺夫人的喜,她們自是爭不得的,但一個失勢的安平侯府還不懼。那少女一腔怨憤皆發在了沈家女身上,道:“還好那狐媚子識趣,稱病沒來今日的詩會,不然定有她瞧的!”

“真病還是假病?”

“誰知道呢,說是盛京天寒,染了風寒。哼!真病死了才好!”

那兩名少女互看一眼,若是真病了,那身子可真夠弱的,若是沒病假裝稱病,那倒是有幾分心機。侯爺救她之事怕是不少人知道,事情才出了沒幾日,心妒之人不少,如今安平侯府又不得勢,她若來了只有被欺的下場。

“不對,沒病死才好。”這時,那少女又改了口,聲音裡帶了笑腔,似是心情又好了。

“為何如此說?”那兩名少女不解。

“年初一時不是有聖旨要選妃?咱們這些人,家中都捨不得送去宮裡,安平侯府倒是上上之選。聖上荒淫,那沈家女若是進了宮……”那少女說到此處便不說了,只顧笑了起來。

暮青乍一聽聞沈問玉來了盛京,本就面上生了寒霜,再一聽此言,霜色更濃,回身便看向了巫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