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此重要之事,大人為何不問?”暮青反問。

“本王不懂查案,大人不問,自不知答。”巫瑾溫淡笑道,眸底卻隱有光華動。

他說此毒乃雷公藤時,曾看出她似知此毒,因此便未多言,不過想瞧瞧她到底知曉多少毒理罷了。

“凡毒殺案,明毒性,查毒源,此乃基本之道!今夜之案,查案之人疏忽是其一,其二是查案者都被慣常思維套住了。人在用過宮宴的酒菜後毒發,你們便順理成章地認為宮宴的酒菜裡有毒,認為兇手是在宮宴上下的毒,卻沒有想過或許是受害者在宮宴之前吃過東西。但此案不能全怪思維受困,查案者的大過在於疏忽問案。世間沒有完美的罪案,只有不夠細心的查案者!”

林孟和刑曹屬官們被噎得一句也無法反駁,直道大過年的丟人竟丟到滿朝文武面前來了。

“驛館到宮裡需多長時間?”暮青問元修道。

“半個時辰。”元修道。

林孟眼神一亮,忙問烏圖道:“敢問烏圖大人,進宮前半個時辰裡,多傑大人可曾要過茶點?”

這段時間裡烏圖接觸過的人,尤其是給他送茶點的人,亦或送茶點的人接觸過的人,這其中定有下毒者!

但烏圖還沒答,暮青就道:“嗯,潛伏期是一個時辰,從驛館到殿上需宮門時辰,所以人就是在入宮前半個時辰裡中的毒,林大人算數真好。”

這人真該連算數也去學一學。

林孟一愣,不明白暮青為何如此說。

“提醒一下,你忘了人進宮後從宮宴開始到毒發的這段時間。”暮青無力道。

她原以為刑曹的這些官兒們只是不思進取了些,醫理毒理非他們所學之道便無人去讀,但如今看來實在是能力欠佳。她不由懷疑各州府城縣上呈的卷宗,這些人到底能不能看出錯案疑案來,不會蓋個刑曹的大印就發下去了吧?

但凡他們平時有動過腦子,今夜當殿問案便不會是這個表現。

暮青看著恍然一醒的林孟,再望這金殿輝煌,忽覺富麗堂皇不過繁華虛夢,六百年的富強之國已從朝廷中心開始腐朽……

“那便是進宮前一刻!”林孟的聲音打斷了暮青思緒,他仔細回想了五胡使節進殿後到多傑毒發的時間,約莫兩刻。他甚至刨去了從宮門到殿上的時辰,這回總該沒錯了吧?

“不。”哪知暮青還是否定了,道,“人被下毒的時辰就是從驛館出發前。”

“為何?!”林孟愣了半晌才問。

“因為人毒發前喝過酒。”暮青轉身看向巫瑾,問,“我曾在醫書上看過,此毒遇酒可提早毒發,且毒發時毒性更烈,可真有其事?”

巫瑾眸光皎澈,笑道:“確實如此。”

林孟吐血的心都有了,這兩人一個有話不說,讓他白忙活!一個有話不說完,讓他白動腦子!

暮青和巫瑾確實都是有意的,這些事如果問明瞭毒性,早該能推理出來,她就是想讓刑曹的朝官們深刻地體會一下問案疏忽的後果,畢竟她身居武職,不在刑曹不司斷案之事,天下的案子要這些人去審,天下的冤情要這些人去查,不當著文武百官的面給他們一次痛擊,他們怎能記得住教訓?

而巫瑾身為醫者,對暮青救多傑時的舉動頗為感興趣,又想瞧瞧她對醫理毒理了解多少,因此刑曹之人沒問的話他就沒多言,這才叫林孟等人當殿出了好大的糗。

林孟被坑得都不敢再貿然問案了,只怕又是顏面無存,問道:“將軍還有何事說,一併說了吧!”

“沒了,三事我已說完,大人可以問案了。”暮青淡道。

“……”林孟額上青筋直跳,他乃文官,從未與人動過粗,今夜他特別想將刑部大牢裡的十八般刑具在這少年身上用個遍。

林孟氣極,文武百官卻心有驚意。

這少年說是三事,可三事說完,這案子也等於斷完了!

這斷案之才朝中六百餘年未有之,卻偏偏是個武官。

但少有人覺得可惜,畢竟這性子要入了朝成了文官,滿朝文武都得被她氣死,不如當個武官,日後遠遠戍邊去。

百官各有心思,林孟卻只惦記著查到兇手,再氣也得問案,於是再問烏圖道:“那敢問烏圖大人,出驛館前多傑大人可有用過茶點?”

烏圖卻道:“我最先到了馬車裡,未曾留意。”

林孟皺眉,只好又問布達讓,“那神官大人可曾留意?”

布達讓倒點了頭,回憶道:“我那時就在多傑屋裡,他身強力壯,飯量頗大,聽聞在你們大興人的宮宴上會吃不飽,便在進宮前要驛館送了肉包來,一籠屜的包子,他吃時還抱怨包子小。那時要趕著進宮,車隊已在驛館門口等,他便抓起來胡亂塞進嘴裡出了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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