步惜歡不答,只笑問:“素包呢?”

“沒有。”暮青道,她只為尋個理由進來瞧瞧。

步惜歡笑了聲,不見意外之色,只往暮青懷裡一瞥,眼神勾人,“還以為你將包子捂在懷裡熱著呢,若如此,倒真想嚐嚐。”

暮青披著大氅,面色沉寒,問:“究竟何處有痛症?”

“何處都痛,要不你來揉揉?”步惜歡放了古卷,倚去軟枕裡,含笑望著暮青。旁邊一隻梅瓶,早梅簇簇,一片暗影落在眉宇,顯得有些青暗。

“你能正經些嗎?”暮青皺眉。

“這不是正經著?”步惜歡斜臥著,伸手便來牽暮青的手。

這算哪門子的正經!

“何病,怎不宣御醫?”暮青忍怒問。

“怎知未宣?”

“若宣過御醫,車輦裡怎會無藥香?若知你病了,外頭隨駕的御醫和宮人怎會一個個神色如常,毫無慌張神色?”那些御醫和宮人可不是朝官,敢不將帝王放在眼裡,他們神色如常只能說明壓根就不知帝王病了。

步惜歡捏著暮青的手心,瞧了她半晌,嘆道:“隨行的宮人裡若有你這般聰明的,定是不能留的。”

“何意?”暮青不喜這罔顧人命之言,但也從此話裡聽出了不同尋常之意,“此事你瞞著人?”

“知者甚少。”

“何疾?”

“舊疾。”步惜歡垂著眸,梅花剪影落在眸底,一片晦暗色,“幼時練功落下的,御醫也治不得,天下唯一人有方醫此疾。”

“何人?”

“巫瑾。”

暮青疑惑地看著步惜歡,她並未聽說過此人。

“此人乃南圖國的質子,其母為圖鄂一族的聖女,精於醫毒蠱三術,如今人在盛京。”步惜歡道。

南圖國乃大興屬國,與江南滇州接壤,此國原為大圖國,奉神權為尊,後不知因何事分裂為兩國,皇族治五州,稱南圖國,依附於大興,圖鄂一族治四州,稱圖鄂,仍信奉神權。

此國有些神秘,暮青只從一些地理雜記中讀過,爹出事前,她連大興國事都懶得放在心上,自不知南圖國有位質子在盛京,還是如此一位能人。

“此疾乃練功所致,偶有心脈沉痛之症,巫瑾開的方子,甘松只是味引子,我常年燻著,倒是有些年頭未犯了。這回出來得急,以為停些日子無妨,到底還是停得久了些。”

鑾駕穩穩行著,香絲飄搖,男子鳳眸半眯,面色蒼白,意態比往日還懶。

暮青瞧著皺了眉頭,問:“巫瑾既精於醫道,難道沒有根治此疾之法?”

“有。”步惜歡道,卻嘲諷一笑,“但此藥在圖鄂,圖鄂鎖國已有百年,外人難入。我如今去不了圖鄂,巫瑾乃南圖質子,更出不得盛京。”

“巫瑾的孃親不是圖鄂聖女?”話雖如此問,暮青心中卻隱約覺得事情沒那麼簡單。大圖分裂已久,南圖與圖鄂勢不兩立,理應不通婚才是。可巫瑾是南圖國皇子,即是說南圖國君與圖鄂聖女有情才生下了他。巫瑾在南圖皇族定是個被排擠的皇子,不然不會被送來大興為質,而圖鄂聖女與南圖國君有染,又會如何?想必此事不會善了,不然身為族中聖女,幫親子尋味藥應是不難的。

“此事乃巫瑾之忌,我亦不甚清楚。尋藥如今倒是不急,此功未臻化境,有藥也難醫,待臻化境後才可醫治。”

暮青對內功無甚瞭解,只問:“那你離化境尚有幾重?”

步惜歡笑道:“一重。”

暮青不說話了,步惜歡的身手也是成迷,他六歲入宮,在宮裡事事身不由己,太皇太后怎會允許他練功?且他這身功法應頗為厲害,他從哪裡學的,何時學的?

暮青想得出神,忽覺手心一痛,低頭瞧去,見步惜歡正捏她手心,問她:“怎知我身子不適?”

暮青冷著臉把手收了回來,道:“窗子關著,你話也只問了一半,鑾駕內又燻了甘松,加上昨夜沒來,我若不知你有事,來的定不是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