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一聲怒喝被暗河水吞了,暮青在江南長大水性頗佳,巨浪剛衝進來,水位並不高,她被浪卷倒才讓水沒了頂。她反應敏捷,被沖走的一瞬翻身便要起來,腰身一用力,卻發現扭轉不動。

身後,有人抓住了她!

暮青心頭一凜,水裡睜開眼,轉頭一望,呼延昊對她露出森涼的笑,在她轉頭時,他的手扣住了她的脖頸。

“別動!”呼延昊拖著暮青從水裡退遠,退向圓殿中央堆著黃金神甲的青銅高臺,目光放遠,望向從水裡起身的元修、月殺和孟三三人。

三人被暗河水衝入機關坑裡,四面鐵球刀光,輕功難已施展,月殺本已動用獨門兵刃,扯住一處機關鐵球上的懸鐵,想要飛馳起身縱回機關道的來路上,但人剛飛起,他凌空轉頭,看見了坑中的一道石門。

那時他已適應了機關坑中的黑暗,確定自己不會看錯。機關坑裡竟然會有暗門,他當即便放棄了從機關坑中出去的念頭,上頭的門連著暗河,顯然不是出路,那麼出路很有可能是這道暗門!以那女人的聰明,她可能會進了暗門!

孟三在被衝下來時受了刀傷,元修為救他分身乏術,只有月殺一人能尋開暗門之法,他在刀光劍影裡躲避飛馳,在牆上找到了些人臉青磚,可是無論怎麼推,門就是不開,眼看著水越來越深,就快要沒頂,暗門竟從裡面開啟了!

元修攬著孟三起身,孟三身中數處刀傷,胡袍已被血染紅了,又吃了不少水,臉色蒼白,已陷入半昏迷狀態。元修將他放在一根殿柱前倚著,暗河水還在湧入,但圓殿頗廣,一時半刻還淹不了人。

早在進殿時,元修便看見這殿中之景了,黃金,神甲,世間相傳的暹蘭大帝的陵寢,他們竟真的有幸一見。

足可建一支起事之神軍的黃金和神甲,世間多少人夢寐以求的寶藏,元修卻只望著那青銅臺上的少年。

絕處逢生,失而復得,她卻落入敵手,喉嚨被扣,呼延昊森涼笑著,一用力便可將她的喉嚨擰斷。

“呼延昊,放了她,你要的我不跟你搶。”元修道。

“大將軍是在與本王談條件?”呼延昊聞言大笑,面露稀奇之色,笑意嘲諷,“聽聞西北軍自詡戍守國門之軍,不與敵軍談條件,一字不談,一步不退!本王如今所見怎與舊日聽聞的不一樣?”

元修不言,眉宇沉寒如鐵,不答只問:“你要如何才肯放她?只要你說,你敢要,我就給得起!”

呼延昊聞言挑眉,似有驚訝,片刻後又大笑一聲道:“大將軍愛兵如子,甘為一人棄西北軍鐵律,本王佩服!只可惜本王不傻,放了她,本王如何出去?”

呼延昊瞥了眼那開啟的石門,他們從蛇窟裡進來後,八柱臺一點亮石門便放了下來,此刻那機關坑的石門卻久不見落下,水不斷地湧入,這大殿恐怕要被淹!好在黃金神甲都在高臺之上,一時半刻水淹不到,若能尋到出路,許有運出去之法。出路只有眼前這小子能告訴他,尋出路可能要些時辰,不然他真想陪元修好好玩一玩,看看是怎樣一個他敢要,他就給得起!

“你還是落入了本王手裡。”呼延昊湊近暮青耳旁,在她耳邊笑道,笑意卻寒涼,“你可聽見了?大將軍為救你的命在與本王談條件,那本王就給他個條件。你來告訴本王哪道門是出路,不說本王便要大將軍自毀一臂。西北軍主帥元修,神臂蓋世,百步穿楊,若廢了一臂,那可真叫人可惜。”

呼延昊說話間那扣住暮青腰身的手忽然向下,握住了她的手,她的手纖柔無骨,他心頭古怪之感又生,卻因急欲尋出路,只一閃便過,掃了眼元修和月殺道:“別輕動,動一回,本王斷她一指!”

月殺本尋機欲動,聞言腳步收住,寒著臉盯住呼延昊。

呼延昊垂眸對暮青道:“看見殿中的水了嗎?淹一寸,本王斷你一指,想保住你的手就別拖延時辰,告訴本王何處是出路。”

他說罷便鬆了鬆扣住暮青喉嚨的手,讓出毫釐之地,讓她可開口說話。

暮青未看元修和月殺,她的目光一直在孟三身上,他倚著殿柱坐著,已然昏迷,照這般下去,他可能會失血過多而死。沒有時間可耗,呼延昊等不起,他們也等不起。

“門我未看完,帶我走一圈,全部看完。”她道。

呼延昊已習慣了她的冷靜,聽她聲音裡毫無懼意,一點也不意外,帶著她便下了高臺。元修和月殺附近的那三道門恰巧是暮青看過的,呼延昊帶著她在殿中走了大半圈,看著並不懼兩人,他一路扣著暮青的喉嚨,牽著她的手,在兩人冷沉的注視下含笑,似乎巴不得他們有異動,他好掰人的手指玩玩。

元修和月殺一動未動,呼延昊帶著暮青回到高臺時,神色頗為遺憾,低頭撫著她的手指問:“看出來了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