範夢齡看出了郭榮的疑惑,便笑著解釋了起來,範夢齡清楚,郭榮是周人,他來金陵做人質,實際上並不願意,不然也不會與錢二公子結義。這個人在大唐金陵,只會暗中搗亂。

範夢齡想了想,終於下定了決心,道:“晉王,實不相瞞,範某來到金陵,是有重任。”

“哦?什麼重任?範兄如果信得過,不妨直說,或許郭某能幫上忙也不一定。”郭榮顯得很是熱心,只因現在燕王有些靠不住,所以郭榮便四處轉轉,尋找機會,想不到還真的被他找到了。

範夢齡十分警惕地看了一眼四周,叫過了跑堂,要了一間包廂,又令兒子範贊時在門外等待,自己則與郭榮在包廂裡商量著事情。

“敢問晉王,如今天下板蕩,誰有統一天下的可能?”範夢齡問道。

郭榮神色一凝,知道要說正事了,便道:“範兄,中原朝廷地大物博,更加民風彪悍,軍隊戰鬥力不弱,自然有一統天下的實力。”

“中原朝廷若是如此強悍,晉王怎麼可能來金陵當人質?”範夢齡這時毫不客氣,揭開郭榮身上的傷疤。

郭榮臉色微微一紅,解釋道:“範兄,郭某雖然是人質,但不可小視的是,大周仍然有一統天下的實力,當初和談,只是因為契丹人、定難軍以及西北党項人,西南蜀國互相勾結,為了穩住大唐,郭某這才忍辱負重,來到金陵。但大周國土面積廣大,軍隊戰鬥力強悍,這都是不容忽視的。”

範夢齡道:“這似乎很有道理,就依晉王之言,可是大周北方有強敵,以目前情況,大唐全面在南方擴張,若是大唐統一南方,南北朝的態勢便形成了,恐怕戰亂依舊會繼續。”

郭榮搖搖頭,道:“非也,若是郭某能夠回到開封,只要短短數年,一定能夠強大國家,消滅蠻夷。”

“這些都是紙上談兵,晉王還沒有回到開封,即使回到開封,大周天子的位置,會是晉王的嗎?”範夢齡說道,畢竟郭榮只是養子,大周天子還有親生的兒子,帝位不可能傳到郭榮的手上。若是郭威親子繼承了王位,又是朽木,郭榮談何復興大業?

郭榮神色逐漸黯淡了下來,範夢齡說的沒有錯,大周天子的位置會是他繼承嗎?如果不是,一切都只是幻想而已,總有會破滅的時候。郭榮咬著嘴唇,他不甘心啊,可是就目前的局勢,他一時又拿不出什麼辦法,他在金陵勢單力薄,燕王又與他貌合神離,讓他的很多計策不能實施。

範夢齡道:“晉王,實不相瞞,範某的身份,是中吳節度使賬下推官,如今趕赴金陵,是有重任。”

“是錢文奉錢節度。”郭榮一愣,他立刻又想起來,錢承禮正是錢文奉的兒子,只是他不明白,為什麼錢承禮不來,而是派出了推官?

“範兄此來,是要做什麼?”郭榮迫不及待地問道。

範夢齡道:“如今情形,範某想晉王一定十分清楚,隨著周宗的大敗,唐軍深入吳越腹地的只剩下了楊璉一支。我主雖然有十足的把握守住杭州,擊敗楊璉,但如今最大的問題,是吳越水師的缺乏,一旦楊璉戰敗,他就會從水路逃回金陵。”

“這一點範兄不用擔心,郭某與燕王已經猜到這一點,所以一旦楊璉戰敗,我等就會在潤州設伏,一舉擒殺楊璉。”郭榮說著,握緊了拳頭,這一天來來臨嗎?

“如果楊璉不走潤州,而是從運河經由蘇州,走常州,轉入金陵呢?”範夢齡說道。

郭榮愣了一愣,他似乎沒有考慮過這點,當年隋煬帝修建的大運河,十分寬敞,能行駛五牙戰艦,所以理論上,楊璉的戰艦也能行駛。

“再者,楊璉若是戰敗,他不回金陵,而是回到山、東鄆州,那又該如何?”範夢齡再說道。

郭榮忍不住倒吸了一口冷氣,他只想著楊璉若是戰敗,一定會回到金陵,卻沒有考慮其他可能。範夢齡說的沒有錯,如果是那樣,設伏在潤州根本沒有效果。

“範兄,你有什麼好的辦法?”郭榮倒是不恥下問。

範夢齡聲音變小了幾分,道:“前幾日,楊璉曾經與中吳節度使私下會晤,竊以為,能從這方面著手,如今楊璉抵達餘杭之後,足足有一個月沒有動兵,如果能彈劾他擁兵自重、怯戰、空耗糧餉等罪名,在大唐天子面前,不知道能不能有些作用呢?”

郭榮仔細想了想,他恨楊璉,恨不得除掉他,只要有任何機會,他絕對不會放棄,當即點點頭,與範夢齡說了半響,總算敲定了此事,郭榮問了範夢齡所住的客棧之後,站起身來,匆匆告辭而去,他要去找人,籌劃此事。

範夢齡送走了郭榮,範贊時走了進來,道:“爹,晉王答應了嗎?”

“如今是合則兩利,分則兩害,晉王乃是一世梟雄,怎會看不出其中的利弊。看情形,他似乎有些門路,只要能讓大唐天子知道楊璉的罪過,不管會不會怪罪,這個訊息都會傳入楊璉的耳中,屆時,他迫於壓力,一定會犯錯。”範夢齡說道。

“爹爹英明。”範贊時說道,不露聲色地拍了拍馬屁。

範夢齡一時找不到更好的辦法,只能先把希望寄託在郭榮的身上。今日與郭榮談了半響,他在思索著,或許,以後可以投奔郭榮,畢竟吳越國一向都奉中原王朝為正朔,就算他要為大周效力,也是合情合理的。

這時,範夢齡這才想起來,他是來吃飯的,與郭榮談了半響,居然忘記了吃飯,便吩咐範贊時去點上幾個小菜,先吃飽再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