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儁倒是很是理解,兩人說了一會,楊璉問起朱儁的事情來,朱儁是饒州浮樑人,曾經是安化節度使的麾下,由於大唐近幾年戰事激烈,禁軍損失較大,天子李璟從各地抽調精兵補充禁衛軍,朱儁機緣巧合,就這樣進入了神武軍中。

由於在饒州的時候,朱儁曾經剿匪立下功勞,因此進入了禁軍中,被授為指揮使一職。原本朱儁以為仕途會平步青雲,卻料不到事情會發展到這個地步,他居然成了俘虜,差一點就被殺死了。

對於楊璉,朱儁有感激之心,而他本身也有雄心壯志,所以想要立下功勞,不然這一次來到吳越,只會成為旁人的笑柄。

次日,朱儁打足了精神,賣力辦事,楊璉則派了百餘名識字計程車兵幫助他,同時派人把守大營門口,絕對不允許禁衛軍士兵出營。第一日、第二日還好,沒有鬧出什麼事情,禁衛軍士兵都還比較虛弱,沒有鬧出什麼么蛾子。

朱儁計程車兵辦得還算順利,第三日,還透著墨汁香味的書冊就放在了楊璉的案几上,楊璉開啟看著,這些被俘虜的禁衛軍,多半是金陵附近的人,只有少部分才和朱儁一樣,來自於其他地方。

七千多人,想要查閱他們的身份,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在禁衛軍中計程車兵還好,金陵的兵部總有名冊可查,地方上雖然也有,花費的時間卻多了,楊璉兩手準備,一邊派人帶名冊回金陵,一邊暗中觀察,他可以肯定,錢弘俶一定在其中安插了吳越人。

又是數日過去,禁衛軍士兵都接受了朱儁的領導,也接受了楊璉的宣導,一個個發誓,絕對不會驚擾餘杭城中的百姓。不顧歐陽蓮依舊沒有放鬆警惕,這件事情,馬虎不得。

第十日,趕赴金陵計程車兵帶回來了訊息,他拿著名冊,在兵部侍郎的協助下,查清了這些人的身份,大多數的人在金陵兵部有據可查,最後只剩下五十多人。

這五十多人經過對比,的確是地方上的援軍,由於時間不足,難於確定他們具體的身份。楊璉逐漸放下了心。

而這時,有訊息傳來了,周宗在城外出現了,他帶著幾名親信,一臉頹廢的樣子,楊璉派朱儁去把他接進了城中,帶進縣衙。

如今周宗已經沒有前些日子的躊躇滿志,在這段被俘的時日裡,錢弘俶對他還算不錯,有吃有喝,但對於一向高傲的周宗來說,被俘是何等的恥辱,他曾經想死,但一想到家中的妻兒,死意頓消,他要活著。這個信念支撐著他,直到今日。

錢弘俶放他出城,只給了他一匹老的走路都搖晃的馬,糧食什麼的都沒有,使得周宗只能投奔餘杭,周宗原本以為楊璉不會接納他,但最終楊璉還是派人接他來了。一時間,周宗有些恍惚。

其實對於楊璉,周宗與他並沒有直接上利益的衝突,周宗之所以對楊璉有意見,無非是隱隱覺得,楊璉就是前朝舊太子,此外,還有一個原因,就是楊璉認識周娥皇,而且女兒對他似乎很有好感。

這怎麼能行?周宗曾經找人給女兒算過命,老道士說女兒有帝后之姿,是會成為皇帝妻子的人,怎麼能看上楊璉這等身份不明的人?所以當初在玄武湖旁,即使他被楊璉所救,依舊對他沒有好臉色。

世事變幻無常,周宗根本猜不到當初區區一個將虞候,短短几年就成為鎮守一方的節度使,而且,這一次吳越戰事也立下了不少的功勞,舟山、明州,越州,都被他佔領,吳越國的水師更是遭受到了重創,沒有三四年的時間,根本恢復不過來。

就算這一次滅亡吳越國的大計功敗垂成,在這幾年內,唐軍的水師可以隨時威脅吳越國沿海地區。若是這一次不能滅亡吳越國,天子可以懲罰周宗,可以懲罰常州刺史,但有一個人,必然會得到天子的賞賜,那就是楊璉。

恐怕這一次戰事結束,楊璉就會正式迎娶懷柔公主了吧?周宗知道,曾經好幾次兩人的婚事都提上了議程,但最終,因為各種事情而耽擱了。楊璉成為皇親國戚,也不知道是好是壞,周宗不願去想,他只能與楊璉保持距離。

可是周娥皇對他似乎很有好感,周宗覺得,這一次若是能回到金陵,該為周娥皇找一個婆家了,早些嫁了人,周宗也才會放心,嫁了人,周娥皇與楊璉再也沒有什麼關係了吧。

周宗默默想著的時候,已經到了縣衙門口,只見楊璉束手而立,正在看著半空的太陽,似乎在思考著什麼。

朱儁走了過來,道:“楊節,周司徒來了。”

“哦?”楊璉回過神來,轉過頭,看著周宗,笑了笑,走了過來,施禮道:“周司徒為國效力,不幸為吳越狗賊所擒,楊某實在是太擔心,今日看見周司徒安然無恙,也就放心了。”

周宗強忍著心中的憤怒,擺擺手,道:“楊節度言重了,周某不過是敗兵之將,如今撿回一條性命,是不幸中的萬幸。”

楊璉呵呵一笑,道:“周司徒吉人只有天相,自然會逢凶化吉。”

周宗眉毛挑了挑,心中卻在想著臨行前,錢弘俶給他說的話,當時錢弘俶還怕他不相信,把楊璉的書信遞給他看。畢竟同朝為臣,周宗認識楊璉的筆跡,等他看完了楊璉的書信,周宗差一點被氣炸了。

不管怎樣,兩人都是大唐的臣子,如今他居然勸吳越人殺自己,這就太過分了。周宗雖然心中不滿,但城府還算比較深,沒有說出來,

楊璉見他如此,也知道兩人之間,是有心結的,當即拱拱手,道:“周司徒,楊某已經令人在縣衙裡,收拾了幾間乾淨的屋子,就等著周司徒入住了。”

人在屋簷下不得不低頭,周宗臉上露出一絲不爽的笑意,道:“如此,多謝楊節度了。”

楊璉也不在意,先邁步走了,周宗原先還走得慢,見楊璉走的很快,眼看就要消失了,不由得嘆息一聲,追了上去。楊璉聽見腳步聲,放緩了速度,畢竟他還有事要與周宗說。

周宗追上了楊璉,與他保持著一尺的距離。

“周司徒,這幾日身體不曾有不適?”楊璉忽然問道。

周宗一愣,不明白楊璉為何會有此問?當即搖搖頭,道:“周某雖然被俘,但錢弘俶對周某還算不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