張德勝低垂著頭不說話,他最擔心的是兒子,張家不能沒有根,不然他就是千古罪人。監獄裡看不出白日黑夜,又沒有窗子,也不知道什麼時候,當張德勝睡醒起來的時候,身邊多了幾個人。

楊璉正站在外面看著他,一名衙役開啟了門,幾名全副武裝計程車兵走了進來。

張德勝咬著嘴唇,一時不知道怎麼辦才好。

“把他帶出去。”楊璉喝道。

張德勝一副束手就擒的模樣,然而官兵們上前,帶走的卻不是他,而是他那個年僅三歲的兒子。

“你們,這時做什麼?”張德勝大吃一驚,想要上前,卻被陳鐵攔住了。

朱琦帶走了小孩,出了門,很快,張德勝就聽見孩子傳來一陣陣撕心裂肺的聲音,此外還有鞭子的響聲。

女人哭了起來,撲在地上,連聲哀求著。

“節度使,一切都是我的錯,與孩子無關,還請節度使寬宏大量,放了我的兒子吧。”張德勝“噗通”一聲跪在地上,說道。

楊璉淡淡的看著他,道:“張德勝,你有什麼資格與本節度討價還價?你做的事情,就算是殺你一萬次,都不夠償還。”

張德勝磕頭,道:“節度使,所有後果我都一力承擔,就算是千刀萬剮,我也不皺一下眉頭,還請節度使放了他,給張家留一條根。”

楊璉哈哈大笑了起來,笑完之後,冷哼了一聲,道:“千刀萬剮,本節度不感興趣,不過要饒了這個小孩,也不是不可以,本節度想要你做一件事,你能辦好嗎?”

“能,能!”張德勝像抓住了救命的稻草一般,急忙說道。

楊璉擺擺手,道:“好了,把孩子帶回來。”

朱琦得令,帶了孩子回來,張德勝一把抱住孩子,左右打量,孩子並沒有一點傷,他心中稍安。這時他也明白了,節度使一定是有重要的事情要他去辦。

另一間屋子裡,楊璉慢慢踱步,說出了心中的想法,很簡單,他要張德勝趕去漢國,聯絡淮北十三家,在漢國境內搗亂,目的便是要引起漢國的內亂。

張德勝很是吃驚,楊節度這般做,難道有北上的企圖嗎?可是他為什麼不直接進兵呢?這事情是大事,張德勝沒有多少的把握,可是妻兒的命都掌握在楊節度的手中,他只能選擇聽命。

楊璉想了想,傳令下去,封鎖楚州與漢國邊境,嚴加盤查,絕不能讓張德勝等人逃到漢國去。同時,依舊是嚴令各個村寨加強防備。離開了村子,楊璉又帶著士兵去劉家莊仔細搜尋了一番,劉家莊那邊沒有留下什麼線索,也不知道張德勝究竟逃到了哪裡。

回到楚州之後,楊璉一直在思考著,如何抓到張德勝。通緝是必要的,可是張德勝一定也不會坐以待斃。

次日,不僅是楚州城內,就連城外各村寨都貼上了張德勝的通緝告示,告示下掛著楊璉的節度使大印,只要捉住了張德勝或者是舉報著,楊璉都會對其進行重賞。楊璉也是希望重賞之下必有勇夫,有人來舉報張德勝。同時讓士兵四處巡查,找尋張德勝的下落,一時之間,楚州城內外緊張起來。

等了兩日,有人提供了訊息,說是在城西北方向,靠近漢國的地方,哪裡有很多密林,最近林子裡有很多人出沒,看他們的模樣,不像是林中的獵戶,而且說話的口音有些特別,不像是楚州一帶的人。

楊璉仔細盤問了一番之後,覺得有必要去看一看,便點起兩百騎兵,五百步兵,朝著報信人說的地點趕去。楊璉目的在於是偷襲,所以他選擇了在夜晚出行。當日天色昏暗,月亮不明,四周星宿倒是星星點點。

偷偷出城之後,官兵沒有點著火把,線上人的帶領下,朝著城西北方向的密林走去。一路上誰也沒有說話,足足走了兩個多個時辰,終於趕到了密林外。楊璉沒有急著進攻,而是在等待著。

楊璉仔細聽了聽,密林上方有鳥兒在鳴叫,另外,楊璉藉著夜色,同樣能看見鳥兒在半空中盤旋。出現這種情況,只有一個可能,那就是林中有人。

既然林中確定有人,楊璉就放心了,他派人守住了密林,密林靠近河邊,出口雖然多,但五百步兵三步一崗,五步一哨,還是能把密林封鎖起來。只要發現了人,騎兵殺出,就能迅速追上他們。現在楊璉需要做的,便是等待,等待著天亮,然後在守株待兔,等張德勝一行人出來。

為了安全起見,楊璉又讓朱琦回城,調了三千兵馬,步步圍困,把密林徹底包圍。這一夜很是漫長,但也很是短暫,士兵們在夜色下抓緊時間休息,只有少部分計程車兵在監視著密林內,天色終於矇矇亮了,楊璉凝視著密林,吩咐陳鐵,讓士兵都起來,準備捉拿張德勝。

天,終於亮了,張德勝伸了伸懶腰。這幾日張德勝休息的並不好,楚州城內外都貼著他的通緝告示,他就像一隻喪家之犬,惶惶不可終日。張德勝本來打算是要逃到漢國去,可是邊境突然駐紮了士兵,日夜巡邏著,對過往的商旅百姓嚴加盤查,而且還拿著他的畫像四處比對,令張德勝不敢以身犯險。所以,他只能躲在密林裡,等待機會。

吳二狗已經走了,他蒙著臉,楊璉等人都不知道他長什麼樣,所以沒有通緝他,吳二狗告訴張德勝,他先回到淮北,再帶人來支援。話說的很好聽,但張德勝知道,吳二狗一去,十之八九肯定不會回來了,夫妻本是同林鳥,大難臨頭各自飛,再說他們彼此只是合作的關係,因為利益而暫時在一起,沒有忠誠度可言。吳二狗會回來嗎?會和官府對抗嗎?這根本不可能嘛。

張德勝心中不滿,可是卻又無可奈何,他還能怎麼樣?吳二狗人多勢眾,他要走,張德勝根本留不住他,吳二狗走了之後,張德勝更加勢單力薄,他只能躲在密林裡,吃些乾糧,有時候運氣好,在林中找到鳥雀之類,拔了毛,在河邊洗乾淨了,烤著吃。

吃還是小事,擔心受怕才是最主要的,他常常摸著頭顱,心想這顆頭什麼時候就不在了?現在想想,有了土地,也就有了生存下去的條件,為什麼還要再做馮婦,重操舊業?說起來也是貪心,他若不是想要多拿幾畝地,怎會讓自家兄弟去當兵,自家兄弟若是不當兵,又怎麼會死?他若不死,自己又怎麼會一怒而做出了襲擊節度使的事情來?(未完待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