從唐玄宗時期開始,兵制從府兵制逐漸演變成僱傭兵形式,到了唐末至五代時期,牙將桀驁,一個不順心就造反,朱溫、徐溫乃至於李昪,後來的趙匡胤大多是這種模式,只是有的相對溫和。

可以說,校場上計程車兵大多是職業軍人,而不是像以前的府兵,平時在家種田,戰時為兵,兵甲器械、戰馬等物都是自己出錢購買。而僱傭兵卻是由官府統一發配,有的人的裝備,看起來就不是很好。

尤其是有的都頭,看見楊璉不過是區區一名將虞侯,居然騎著高頭大馬,頓時眼睛都紅了。只是此時人山人海,倒也不好搶奪。只得暗暗記下楊璉的模樣。

除了神武軍,天雄軍也在這裡集合,人數約有一萬,一下子集中在校場上,很是混亂。直到兩軍的統軍來了,吩咐各個指揮清點人數,各隊排成佇列,有了都頭、將虞侯的巡視,隊伍這才平靜下來,幾乎鴉雀無聲。

楊璉騎著戰馬,顯得有些突兀,將虞侯騎馬的不多,畢竟養馬耗資不少,一般人哪裡捨得?神武軍雖然有馬軍,卻不屬於周弘祚這一指揮。高審思倒是睜一隻眼閉一隻眼,也不去管楊璉。倒是周弘祚有些不滿,心想這廝戰馬比我的還要好,當真是可惡。

點數完畢,人數逐級上報,若是有畏戰不來的,這輩子也就不用來了。天雄軍的統軍名叫朱匡業,烈祖尚未登基時,是一名軍校。李昪代吳稱帝后,先是出任為歙州刺史,後來任神衛統軍,李璟登基後,保大三年,改為天雄軍統軍,與高審思一樣,同樣是先帝的舊臣,開國元老。

高審思、朱匡業上報了人數,樞密副使李徵古開始發言,他聲音不大,只有少數人能聽清楚,楊璉倒是聽了個七七八八,無非是鼓勵士兵,打好這一戰,為國爭光。

簡單說了一番,鼓聲隆隆響起,李徵古還讓人放了鞭炮,殺豬宰羊,祭祀上蒼,當真是弄得熱鬧至極。等到三通鼓罷,祭祀結束,大軍這才出行,沿著御街向南行進,出了南門,過長幹橋,算是離開了金陵。

御街是金陵的主幹道,在兩旁,擠滿了百姓,多是軍人的親屬:父母、妻子,兒女,他們手中提著籃子,裡面裝滿雞蛋、胡餅、饅頭等物,簞食壺漿顯示出一派擁軍的形象,生怕親人這一走,就吃不到家中東西似得。不少女子,捨不得家中的丈夫、父親,又或者是兒子,抱頭痛哭。

楊璉騎在戰馬上,左顧右盼,看著這些人在哭著鬧著,居然有些羨慕起來,心想在這個世界上,恐怕沒有人關心自己吧。忍不住想起了掛在脖子上的平安符,心想這個郡主,倒還是有些可愛的。楊璉四周瞅了瞅,並沒有看到懷柔郡主,便不再去管她。

遠處,懷柔郡主身著襦裙,身邊跟著丫鬟綠裳,兩人站在一間酒樓上,居高遠眺,楊璉在一群步行的將虞侯裡,顯得十分突兀,十分好認。

“郡主,那是楊將軍。”綠裳終究是個小女孩,鼓著掌,歡呼雀躍。

“什麼將軍,不過一個小小的將虞侯而已,在這金陵城,隨便扔一塊石頭,就能砸到一個三品官兒,他一個將虞侯,有什麼稀奇?”懷柔郡主很是不屑。

“可是,可是郡主為何給他平安符?”綠裳有些不解。

“就你話多,罰你兩天不準東西!”懷柔郡主說著,秀眉一豎,露出亮晶晶的虎牙。

“郡主,綠裳錯了。”綠裳忙道,垂下頭,一副認錯的樣子。

“晚了!”懷柔郡主說道。

在懷柔郡主的隔壁,同樣有人注視著楊璉,這一次南唐進兵,出動的是禁軍,很顯然天子對這件事非常重視,楊璉身在其中,會有怎樣的表現,吸引了他的注意。

“傳我命令,密切注意這一場戰事,無論有什麼訊息,都要立刻告訴我。”那個人吩咐,聲音輕柔,居然是個女子。

“是。”另一個聲音回答。

“另外,此人在南下過程中,若是有性命之虞,一定要保住他,不管任何代價。”那個人又說道。

“遵命,我會吩咐下去。”另一個聲音又回答。

接下來,兩人再也沒有說話,直到楊璉走出了南門,逐漸消失在視野,兩人這才慢悠悠地走下了酒樓。此時的楊璉並不知道在他出城的時候,還發生了這些有趣的故事,他的一顆心,已經飛到了蘇州。

也不知道,李徵古這一戰會怎樣打?神武軍、天雄軍加起來的兵力有一萬人,進駐常州後,常州守軍約有五千人,這一萬五千人如何拿下蘇州,楊璉認為是個難題。畢竟錢文奉與其父親錢元璙鎮守蘇州三十多年,很得民心。蘇州城又是邊境,城池非常堅固,中吳軍有八千多人,若是吳越國主錢佐得到訊息,若是派兵來援,南唐的兵力根本不佔優勢。想到這裡,楊璉心中一動,他隱隱猜到了什麼,可是又不確定。

看來只有抵達了蘇州,看看李徵古究竟要怎樣做,才能做出下一步的判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