流水在地下湍流,水聲隔著厚厚的地層飄了出來。

陸芸睜開雙眼,疲憊的身軀如散了架一般。視野之中,是一片蕭瑟,灰暗的天地,了無生機。這是在哪?師傅他們在哪?腦海裡掠過一道道殘影,她顯得茫然無措。流水聲不斷,成了這悽寂天地唯一的靈動。忽然,視野中一道身影出現,她呆了一呆,那身影卻是無比的熟悉。

是小荷。

可是小荷似乎並未看見她,徑直朝著遠處走去。

小荷似乎在找什麼,一副凝重的表情,那對娥眉深深的蹙在一起。

陸芸從地上站了起來,朝著小荷所去的方向追了上去。她的心裡滿是疑惑,以至於並未察覺自己身體的疲憊已經蕩然無存。身體裡,一道清靈的氣息瞬間遍及整個軀體。力量滋長蔓延,貫穿奇經八脈。

小荷走的不算很快,只是沉浸在自己的思緒裡,身體本能的移動著。她也不知道自己到底在找什麼,只是空落落的心裡,總覺得有什麼無比重要的東西在等待著她去尋找。到底是什麼呢?情緒低落起來,茫然和憂傷,交織在一起。

灰暗的天地,不見植被,不見飛禽走獸,空蕩蕩的時空裡,似乎只剩下她一人。她被拋棄了嗎?被遺留在這蒼死的時空裡如孤魂一般的飄蕩嗎?其他人去哪了?

她停了下來,似乎聽到了什麼聲音。她回頭望去,晦暗的視野裡卻不見人影。她愕然,難道自己聽錯了?只是她不知道的是,此時陸芸就站在她的面前。陸芸吃驚的看著她,不斷的呼喚著她的名字。兩人彷彿處在兩個世界裡。小荷沒有見到陸芸,也沒有聽見陸芸的呼喚。

陸芸伸手去碰觸小荷,可是手掌卻從小荷的身上穿過。

陸芸呆怔在那裡,手臂懸空。

小荷懊惱的轉過身,繼續朝前走去。

霧氣在周邊嫋娜,如精靈似的在這灰暗時空裡移動。有誰會去留意它們?它們的美與醜有誰會在意?空蕩的時空,生命的慘淡,美醜已經淪落為最無意義的存在。

小荷已經走遠了,陸芸卻還站在那裡。

難道那是小荷的鬼魂?小荷死了嗎?不然為何她的身體是虛的,如煙霧一般?

陸芸晃了晃腦袋,嘴裡呢喃著什麼,眼看著小荷便要從視野裡消失,她一跺腳便跟了上去。不管是因為什麼原因,她都要找到答案。而此時,小荷出現在一片遺蹟之中。遺蹟遼闊,彷彿昔日的都城。殘垣斷壁,充斥著悲哀與絕望。那磚石上的刻畫,晦澀而艱深,是圖騰,是權力的印記,是古老的事件記載。小荷走入遺蹟深處,在一尊被攔腰斬斷的雕塑前停下。

凝望著雕塑,她彷彿看見了一位魁梧的強者,號令天下,臣民膜拜。可是,如今連它都被破壞了,這位強者看來也已沒落。這是哪裡?這裡曾經生活著怎樣的種族?毀掉這裡的到底是天災,還是人禍?她茫然四顧,無垠的遺蹟只會讓人越發的悲傷。忽然,一道電光從天而降。擊碎了雕塑,將小荷撞飛出去。

陸芸在百步之外,愕然的看著小荷飛向自己。她沒有見到閃電,沒有見到雕塑,更沒有見到遺蹟。眼前不過是一片空曠的荒地,荒地上寸草不生,泥土已經沙化。而小荷,彷彿是自己強硬的扭轉身軀,讓自己飛出去。陸芸伸手想要抱住她,可是小荷卻從她的身上穿過去。陸芸急忙回頭,小荷砸在地上,然後一瞬飛了起來。小荷的神色很嚴肅,眸光已不再是茫然,而是無比的鋒利。

小荷怎麼了?

陸芸的腦海裡浮現無數的疑惑,這些疑惑如雜草一般的糾纏在一起,讓她更顯迷茫。這時,她見到小荷抽出一柄短劍,然後從自己的頭頂掠過,劍光疾馳,空曠的大地上綻放出一道道光花。如流雲一般的飄逸,如疾風一般的迅猛。地面上的泥沙飛騰起來,視野漸漸地變得模糊。

陸芸靜靜的站在那裡,面前的煙塵滾滾,卻未給她絲毫的不安。

彷彿那一切,都不過是海市蜃樓。

許久,當塵煙沉降,視野變得清明,她見到小荷已經站在百丈開外,不知在想什麼。

小荷站在斷壁上,面前的雕塑底座,出現一道星象圖案。這星象圖案不是圖騰,而像是某個陣法。電閃在周邊炸響,殘垣斷壁不斷化為齏粉。鼓盪的力量,裹挾著狂風,不斷拍打著她。只是,她靜靜的站在那裡,渾然不以為意。倏然,那星象圖案劃過一抹光線,那光線瞬即串聯整個圖案。星象活了,從那基石上飛了起來,竟是鑽入了小荷的身體裡。小荷的身軀猛然一震,面孔仰起,雙臂挺直。

無窮盡的力量,在身體裡蓬勃飛竄,臟腑經絡在無形力量的浸染下在蛻變。

她只覺得,彷彿周天的力量,都灌入了自己的軀體中。

一道魂影忽然從她的身體裡飛了出來。

那身影與她相向而立,姣好的面龐,纖細的身體,一雙平靜而美麗的眼睛。

“花月!”

“小荷,許久不見了!”

“花月,你怎麼在這?”

“你在哪,我也在哪啊!”

“你······”

“好了,不要妄動,靜下心裡,好生感悟這星象之力,你的時間可是不多啊,若是錯過了,可就可惜了。”

“花月,這到底是怎麼回事?”

那身影仰頭望向天空,天空中佈滿雷電,轟鳴之聲不絕。她嘆息一聲道,“一切都在重塑,這是我們的劫難,也是我們的機會。錯過了,可就真的再無可能了。”

小荷還想說什麼,只是腦海忽然一片空白,神魂被一片星光晃得眩暈。她張著嘴,聲音卻在腦海裡消散了。小荷便站在那裡,雙目也失去了神采。此時的她,如三魂七魄都已離體一般,只剩下軀體在那裡。而對面的身影望著她,神色平靜中又帶著欣慰和憂傷。

陸芸沒有見到小荷對面的身影,只是覺得小荷的姿勢很是古怪。可她卻不敢打擾她,不,是她根本聯絡不上她。她只能看著她,明明可以看見她在做什麼,卻彷彿並不能看見她所處的世界是否如自己所見。這是夢嗎?是錯覺嗎?難道自己和她處在兩個時空之中?

“芸兒,你在幹什麼?”

一個聲音忽然傳來,陸芸轉頭望去,便見到了靜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