幽森的時空,大地被那鮮豔的熔漿圍困。

三人在這如孤島一般的土地上,神色凝重,眸光流溢著擔憂。石鼎,石斧,骨片,乾涸的血液,無一不再訴說著過去歲月裡的殘酷。它們在這裡停留了無盡歲月,那些生命的殘魂也早已消逝,但那生命消逝的氣味,卻久久的停留在這裡。他們隱約可以想象當時的場景,灰暗的時空,麻木的生命,血流成河。

十尾摸了摸自己的鼻子,抬頭望向遠處。熔漿不斷靠近,那山岩早已熔化。她暗自嘆了口氣,在這蕭瑟的時空裡,他們似乎已經沒有了出路。不遠處的小蓮抓起一柄石斧,石斧斑駁,刃口已經殘缺。沉甸甸的石斧,沒有了鋒芒。小蓮提著石斧走到一口石鼎面前。石鼎高有數尺,厚重沉渾,也是斑駁的如同生了鏽似的。

巨人王站在一旁沉思,寬闊的面龐滄桑凝重。他不時抬頭注視,又時而低頭望著腳下。這裡無疑就是祭壇,雖然沒有祭壇的痕跡,倒像是刑場,但無盡歲月以前的時空,可沒有如今這麼多講究。那麼,這些人到底是什麼人?他們祭祀的目的是什麼?難道僅僅是為了躲避天災人禍?

餘光瞥見小蓮站在石鼎前沉思,王深吸口氣走了過去。

“你發現什麼了?”

小蓮抬頭看了他一眼,搖了搖頭道,“什麼也沒有發現。你呢?”

“一團更多了!”王嘆息道。

小蓮道,“生命的進化,總是在披荊斬棘的過程中去適應、征服嚴苛的環境,當環境不再那麼陌生、恐怖,那便說明生命已經進化到了可以不為環境所困的地步。那時候的工具還是石器,便說明生命還處於末等的狀態。末等狀態的生命,智慧能高到什麼地步?”

王摸了摸下巴。如果智慧還停留在懵懂的狀態,那麼他們所做的一切必然是簡單明瞭的。他拍了拍自己的腦袋,道,“或許我們想得太多了。”

小蓮深以為然,道,“我們不能用現在的思維去分析過去的事情,畢竟我們所處的時代與他們所處的時代是截然不同的。”

“若是如此,”王道。“那隻能歸引到祭祀天地鬼神之上,畢竟那時候的生命是完全被自然所統治的。”

“那麼,又是什麼讓他們必須以斬首的方式來祭祀天地鬼神呢?”小蓮問道。“是不是當時發生了什麼大事件,讓他們惶惶不可終日,必須以斬首的方式來救贖?如此才能避免滅亡才能活下去?”

十尾聽到他們在討論,便也思索起來。任何生命歷程都有重大的事件發生,在可知的典籍裡,那些事件被記錄了下來,可在未知的歲月裡,那些事件隨著生命的死亡而消失了。可不知並不代表不存在,消失也並不代表未發生。黃帝與蚩尤大戰,在凡俗界裡不也被認定為傳說嗎?

十尾忽然朝石鼎走去,在小蓮和王的錯愕注視下蹲下身,細細的打量著石鼎。石鼎斑駁,滿是那砍削雕琢的痕跡,凹凸不平的表面,也被歲月予以了深層次的浸染與磨蝕。十尾將臉靠近石鼎,幾乎貼在了上面,雙目也睜的大大的。小蓮和王好奇的看著她,不知道她在找什麼。只是不一會兒,小蓮卻是興奮起來,跑到了石鼎的另一面,也蹲下身細細的打量。王明白了他們的意圖,一拍腦袋大笑起來。

“怎麼這麼糊塗!”

他卻是沒有去打量那石鼎,而是跑到一旁,去檢視其它的器具。

過了許久,十尾直起身喜道,“你們快看這裡。”小蓮和王迅速到了她的身邊。十尾所指之處,有一塊斑點,顏色更深,如死去的苔痕。但仔細辨認,那斑點中卻有一個字。古老的文字,象形。

“這是什麼字?”小蓮疑惑的道。

“刑嗎?”十尾道。

王盯著那字,字在眼眸中蠕動起來。像人,像刑具,四肢展開,軀體被什麼東西夾住。人是痛苦的。王瞳孔微微一縮,忽然倒吸一口氣道,“是虛。”

小蓮和十尾茫然的看著王。王道,“上古文字,雖然也是以象形為主,但卻還是萌芽狀態,所指卻是並不明確。但你們看看這字的四周,筆畫之間的空隙,你們能想到什麼?”

“如在深淵?”小蓮道。

“時空與生命?”十尾抿著嘴道。

“虛,”王直著背,嚴肅的道,“傳說是道的起源。萬物由無而有,由有而萬。無數宗門的術法都認為,無是起點,而無便是虛。有人說,虛衍道,道生時空。虛衍道之後便消亡了。”

十尾搖了搖頭,道,“沒有聽說過。”

王嘆息道,“我是從諸神的口中聽說的。”

小蓮和十尾望著王,王的思緒卻飛回了千萬年前的那場浩劫。諸神降臨,王國崩潰,子民生不如死。他道,“他們設定祭壇,哪怕是在這之前,我都以為是為了培育四象神獸,可現在我的想法改變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