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人眼皮抽搐,只覺得胸口被無數的生命堵住,惴惴的讓他難以呼吸。那無首身影回過身,氣息肅殺冷厲,彷彿那些有了生命的器具在他眼裡不值一提。洞窟,風聲四起,氣流翻湧。靜默的青銅器,也在這時候騰起一串串幽藍的火焰。

老人模糊的視野中,一塊塊石碑忽然閃起一道道亮光。

老人呆住了,那石碑上的亮光突然間飛竄而起,朝他飛來。他想動,卻發覺身體僵硬不受控制。那些亮光剎那間飛入他的身體裡,大腦無數的音聲沸騰。痛苦,如身體被撕開,如靈魂被扯成碎絮。他的神魂,被那狂躁的音聲壓制了。

老人忽然怒吼一聲,那音聲充斥著無盡歲月裡的戾氣。

遠處的無首身影呆了一呆,猛然覺得一股氣勁朝著自己飛來。他急忙閃躲,可那氣勁砰的一聲擊中他的身軀。無首身影慘叫一聲,身軀朝著洞頂飛去。

“無首一族,滾!”

老人嘴裡發出異樣的音聲,那音聲如雷暴,在洞窟中炸響。

青銅器上的焰火高漲,火舌不斷的噴吐出來。

洞窟的氣息,變得焦灼。

老人轉過身,滿是皺紋的臉孔嚴肅而兇狠,眸光銳利而佈滿殺意。地下的音聲更急更刺耳,從這聲音裡可以想見那生命的憤怒。器具化為漿液覆蓋在地上,那碗口般大小的洞口被罩住了。只是,那漿液上不斷的冒出氣泡來,彷彿漿液的下方有烈焰在燃燒。

老人還是老人,但軀體卻不止是一個靈魂的軀體。

他的視線從那漿液上掠過,落在了那火焰高漲的青銅器上。他走了過去,那騰起的烈焰如在歡呼。青銅器與石碑之間的空地上,一條凹槽裡冒出粘稠的漿液,漿液在流淌,覆蓋整個凹槽。身後的石碑林,黯淡失色。

“虛,億萬年了,你還是沒有熄滅了攪動時空的慾望嗎?它們已經不需要你了,當你衍化了這時空,當你在沉睡而時空衍化出生命的時候,註定了你被拋棄。你可以不甘,你可以憤怒,但,這便是大道,這便是新舊更迭的根本。虛,你很強大,強大到哪怕犧牲我公輸氏最後一名傳人,也不能放你出來。你的強大是毀滅,不是新生,所以,我絕不會讓你出來。”

火焰交織在一起,幽藍的光閃過一張張面孔。

那些面孔在老人的視野中,是熟悉的,是親近的。

火焰,是融化了多少熟悉的人兒的生命在裡面。

公輸一族,犧牲太大了!

無首身影從洞窟裡飛了出來,重重的砸在了蒼涼大地上的石堆上。石堆崩塌,塵土飛揚。大地嗡鳴,豁口在融合。無首身影跳上半空,卻是大笑起來。似乎,他並不為公輸氏的那些殘魂對自己的攻擊不悅,更不為公輸氏的殘魂對無首氏的敵意不悅。他所想到的,是自己此行成功了。他當然知道老人並不能對付虛,也知道老人一時間無法掌控公輸氏佈下的陣法,但他知道,老人是一粒棋子,一粒讓公輸氏殘魂甦醒的棋子。

有公輸氏對付虛,無首氏之憂可解矣!

卻在這時候,一艘戰艦忽然間轟轟隆隆的破開了時空,出現在了無首身影的視野中。無首氏氣息一沉,兇戾縈繞。那戰艦上只有一個人,一個穿著黑色甲冑手拄一柄巨劍的人。那人站在艦首,一動不動,如同雕塑。

戰艦停了下來。獵獵的旌旗紛紛垂降。

時空在這一刻,似乎暗了許多。

蒼茫的時空,沉寂如死。

無首身影突然消失在原地。一條塵暴赫然在地面上延展。

戰艦上的身影猛然抓起巨劍,朝著面前的虛空斬了過去。

虛空震盪,如琉璃一般的出現一道道痕跡,暴鳴此起彼伏,延展向遠方。

噗的一聲,無首身影從虛空跌落下來,腔子裡噴出一股血液。

“你想幹什麼?”

“吾乃獵道者之主,特來恭迎時空之主虛神大人。”

砰!無首身影的身軀驟然爆炸,化作一團血霧,瀰漫在大地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