生不如死,大抵如是!

當水流再次席捲而來,將他緊緊摟入懷中的時候,他望著那黑沉沉的天空,嘶啞的喊道,“佛祖,你在何處?”話音一落,人已是被那水流淹沒。虛空中,一道龐大的身影弧形落下來。砰!水浪高漲,水花飛舞。一條水線飛快的朝著遠處馳去。卻在這時,猛然一道寒光從水中掠起,嗤啦一聲,一抹鮮血沖天而起。龐大的身影從水中飛起,化作兩半,跌落下來。黑漆漆的天地,一道身影從水中鑽出,手中的劍在半空中一卷,半空傳來一聲尖叫,虛無的空中一道身影跌落。那人旋身,眸光冷冽,殺氣縱橫。

砰砰砰砰!

一道道水柱沖天而起。在那水柱之中,裹著一道道猙獰的身影。

持劍的人冷哼一聲,身影一閃,手中的長劍撕裂狂風怒浪。

寒光熠熠,如繁星盛開。

劍光裂開,殺意在水面上鋪展。

可怕的力量震盪著那翻滾的水面。狂風逆轉,水柱崩碎。那一道道從水柱之中飛出的身影悶哼一聲倒飛而出。可那劍光依舊犀利。那持劍的身影殘酷冷厲。血液迸濺,軀體破碎。劍光隨著那人的手臂一揚,卷向虛空。如電閃,如驚鴻。在這汪、洋之上讓黑暗失色讓驚濤黯淡。

沉入水中的人猛然間睜開雙眼,一股力量扯著他疾速的從水中飛起。

嘩啦!水流傾瀉,他已是出現在半空之中。

持劍人一把抓住他的胳膊,道,“死了嗎?”

他努力張開嘴,面龐浮腫沒有半點喜色,聲色諳啞的道,“快了!”

“那就好好活著。”

持劍人抓著他御空而行,轉瞬間已是落在了一處尖頂上。那尖頂赫然是塔樓的頂部,只是如今那塔樓盡皆被這洪流淹沒,只剩下一截尖頂還露在水面上。

“你叫什麼名字?”

“華僧。”

“你在這等著,我接我兩位老友過來。”

持劍人身影一閃,已是貼著翻滾的水面而去。華僧如泥委地,癱在了尖頂上,任由那湍急的流水拍打著自己,大口的喘著氣。此刻,他想哭,淚水在眼眶裡轉悠,內心一片酸楚。終於碰到了一個活人,終於從那怒潮之中掙脫出來。這一刻他才重新感知到,這世界上居然還有別的人。這洪流,並沒有將整片時空吞噬,並沒有殺死所有的生靈。

壓抑不住內心的情緒,他嚎啕大哭起來。

往日裡他灑脫不羈,甚至不尊佛戒,是一個粗魯的武僧,可這一刻,他卻像一個孩子,委屈、悲傷、憤懣。淚水傾瀉,在粗獷的臉龐上流淌。他的哭聲,在那流水的翻湧奔襲,在那怒浪的席捲拍打,在那無數的音聲之中,顯得更有溫度。

生命總是有溫度的,沒有溫度的生命,是屍體。

一條船在巨浪之中穿梭,搖搖晃晃,彷彿隨時都會被洪流吞噬。在船上,一眾身影小心的平衡著船,小心翼翼的讓自身的力量傳導在船上,讓船在平穩之中穿過這兇猛的巨浪。

有人御空而來。

“是劍聖!”有人驚喜的叫道。

“他回來了!”更多人歡呼起來。劍聖的到來,給他們注入了強大的力量,為他們在茫茫汪、洋之中樹立希望的旗幟。那人落在船上,船微微一頓,便繼續飛馳。

“怎麼樣?”灰衣老人問道。

“不見陸地,洪流太廣,不見終點。”劍聖想起不久前的場景,不僅僅是洪流,更有野獸蟄伏在水中和虛空。“而且,有妖魔在空中和水中。”

眾人默然,剛剛鬆懈的神經又繃緊起來。

“朝那邊去,有個人我剛剛救起來。”

船頭一偏,撞碎一道巨浪,貼著水面馳行。在沉默之中,灰衣老人摸了摸自己的下巴,發出一聲嘆息。白衣老人望著黑暗中起伏不定的水面,面色蒼白。其他人的神色可想而知。突然而來的洪流,突然而來的地裂,轉瞬無邊的汪、洋。這突然,足以讓所有生命恐懼。

末日才是這個樣子。

如此直接,如此毫無徵兆,而且還是在這極夜之中。

極夜本就讓生命戰戰兢兢,而這洪流,便是將生命推入萬劫不復的深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