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現在嘆息和惱怒已經沒有任何意義,若是不能從這裡出去,便只能被這萬鬼吞噬,葬身在這破碎之地。

可是,他現在已經沒有了力量,如何能夠離開?

倏然,一聲疾嘯朝他飛了過來。黃眉道人雙耳移動,那呆滯的眸子微微一顫,瞬即便見到一柄飛劍出現在視野中,飛劍上赫然是齊穎,齊穎蹲在飛劍上朝他伸出手。黃眉道人急忙抓住齊穎的手,然後被拽了上去。

飛劍疾馳,無數的黑煙和幽影撲了上來。

齊穎和黃眉道人都沒動,齊穎口中唸唸有詞。

忽然,飛劍一滯,兩人竟是慣性的從飛劍上飛了出去,落在了地上。黃眉道人發出呻吟之聲,齊穎似乎消耗了全部的力量,一動不動的趴在地上。飛雨消失了,反而飄灑下一片片白色的雪花。天地如此之冷,一下子讓整個時空凝滯著徹骨寒冷的肅殺。那些黑煙和幽影便興奮尖叫著撲下來。

黃眉道人被幾條幽影拽著飛上了高空。

齊穎似乎昏厥了,到現在都沒有絲毫的動靜。無數的幽影圍在她的四周,發出那晦澀難懂的聲音。

忽然,一聲淒厲的慘叫響起,一動不動的齊穎雙肩一抖,頭部便艱難的抬了起來。雪花,血花。半空中的黃眉道人被幽影撕成了碎片。漫天的血肉,引起了空中和地面幽影的注意,竟是齊刷刷的瘋搶而上。齊穎呆了一呆,大腦一片空白,似乎忘記了這個城、這個城的變化和這個城現在活著的可怕生命。

在不遠處,是黑漆漆的劍。

劍躺在磚石上,沒有了鋒芒,沒有了銳氣。

劍,也死了嗎?

淚水悄然從眼眶裡滾落下來。但她的內心裡卻空空的沒有絲毫的情緒。她呆呆的望著,忘卻了身體的痛苦,忘卻了眼前的可怕。嗡鳴聲從身後傳來,尖嘯聲四下裡激盪。那些幽影,那些黑影,沒有分毫人的樣子。

這個時空怎麼了?人都去哪了?

可是視野裡,那磚石中,卻有著人的屍體。

男人,女人,老人,小孩。他們或裸露在磚石外,或被掩埋在磚石中,瞪視著這黑漆漆的天空。所謂的天道,在哪裡?所謂的善惡有報,在哪裡?

那鐵塔似得建築,就像是一塊黑漆漆的墓碑。

只可惜,那墓碑並不憐憫他們。

遠山,雨水化為了飛雪。這是奇怪的天氣現象。可與晝夜相比,這算不得什麼。畢竟據說有人還見過六月飛雪。寒意更深,夜色更重。現在是什麼時辰了?子時,丑時,還是什麼時辰?

石亭結上了一層薄薄的白色單衣。遠近的樹木在雪中默默無言。

棋罐落在地上,棋子灑落出來。

九宮道人抓起棋盤,呼的一聲拋了出去。

衣袍獵獵,鬚髮飛舞。他仰天長笑,笑聲在這山林悽寂裡顯得無比的響亮。這似乎是意氣風發,彷彿是勝利者的得意。道觀裡的鐘聲再次響起,一道道身影從道觀裡飛了出去。有野獸在咆哮,有惡鬼在嘶吼。他張開雙臂,迎著那飛雪與狂風。這一切,是屬於他的。

一卷圖紙從他的袖子裡飛了出來,隨著那風越飛越高越飛越遠。

圖紙上明暗不定的線條和標註,似乎意味著走向。

嗤啦一聲,圖紙在半空中碎開,然後被一卷狂風撕咬著化為了碎片。

不需要了!

當一切都到了如今這個地步的時候,圖紙算什麼,靈石算什麼,哪怕是陣法算什麼,這一切,都不過是為了達到目的的工具罷了。既然結果已經成就,這些工具還有什麼存在的意義呢!

道觀在燃燒,火焰化為一條惡龍,徑直撲向了蒼穹。

九宮道人望著那條惡龍,嘴角微微扯開,喃喃道,“是我賦予了你生命。”那條惡龍似乎聽到了他的聲音,搖頭擺尾,扭身便朝他飛了過來。九宮道人旋身而起,落在了龍的背上。

“其實你應該早就知道,我並非為什麼多項選擇而選這些地方,畢竟你我都在互相覬覦互相算計,你怎會不防備著我呢?可是我不明白,聰明如你,倒頭來卻沒有防著我這一手。這是為什麼?黃眉,你告訴我,這是為什麼?是自以為是不屑一顧,還是弄巧成拙?你看看那條線路,那是簡單的形狀嗎?不,那是一條小龍脈,我將所有的陣眼都佈置在小龍脈上,你知道那意味著什麼嗎?那就是,用龍脈之力來增強陣法之力,用陣法來統攝天地法則。環環相扣,陣陣相生,若不同時將陣眼破去,你毀掉任何一個陣眼都是沒有用的。”

龍已騰空,朝著涇陽城方向飛去。

“現在,是王者蒞臨的時刻,只可惜,黃眉,你已經看不到了!哈哈哈哈,哈哈哈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