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人已經轉身,走到馬車旁,砰的一劍碎開了車廂。

許多東西從車廂裡滾落出來。

那是屍體,

一摞摞的屍體,堆滿了車廂。

少女的瞳孔忽然收縮,竟是放開了懷裡的男子,騰的站了起來。

茶寮主人的目光也被吸引,只是剎那,他便如被重錘擊中,嘴裡發出啊啊的聲音,不知想要說什麼。

一道身影從不遠處飛來,落在了年輕人的身邊。

“師傅,是妖怪所為。”一劍擊碎車廂的男子道。

來人看著那堆疊和散落的屍體,面色冷峻,眸光如刃。他道,“看來這裡很快將有一場大亂了!”兩人回頭看著那父女兩。“這些妖怪顯然不是好心來送屍體的。”

“那是···示威?”

“很有可能。我們得改變計劃了,既然它們如此明目張膽,我們也得給它們點教訓,讓它們知道,人族可沒那麼好欺負。”

晝夜不分,天地冥冥。已是酉時時刻。天空紛揚著密密麻麻的雨絲,雨水灑落,將那清冷的街道、屋宇,重新蒙上了陰寒的色彩。水滴順著屋簷滑落,一棵棵樹木瑟瑟發抖。

燈光如豆,瘦長的身影映照在窗戶上。

默然無聲,陰寒的空氣裡瀰漫著哀傷與悲痛。

街面上有零星的燈籠張掛著,輻射出那昏黃的光來。

酉時,鎮子街道上更少見人影。鱗次櫛比的屋宇,盡皆大門緊閉。

少女站在門邊,面色蒼白悽哀,眸光也黯淡了。茶寮主人提著水壺也如同木頭人似的站在那裡,只是不時看看自己的女兒,卻又不知怎麼安慰好。如今那捕頭已是死了,女兒日後的依託怎麼辦呢?心中茫然。

那兩個人對面而坐,默不作聲的喝著茶水。桌上的食物他們卻是未動分毫。

那兩人顯然不是普通人。想到年輕男子一劍擊殺妖怪,茶寮主人便已知道他們是修道之人。當今之世,還有誰在抗擊妖怪?朝廷停擺,衙門不管事,江湖門派也偃旗息鼓,只陸陸續續聽得有修道之人斬妖除魔的傳聞。

“你們去休息吧,這裡有我和師傅在,你們可以放心。”

那年輕男子回頭看著他們道。少女抬起目光,眼眶裡是淚光,薄唇翕動,卻是沒有說出什麼來。茶寮主人連忙走上前來,道,“兩位恩公不必顧慮我們,我們雖然無用,卻也不會為恩公添亂。只是天寒,只有熱菜熱飯供應,希望能為恩公添茶倒水。”

年輕男子看了看坐在對面的同伴,那人盯著窗戶,窗戶上的影子隨著燭火跳動。年輕男子暗自一嘆,道,“既然你們執意如此,盛情難卻,你們便也坐吧!”

“是是是,恩公!”

茶寮主人拉著少女的手在旁邊坐下。只是那兩人卻是沒有說話的意義,倒是讓茶寮主人更不知所措起來。這時那一直默然無語的男子收回目光看著他們兩,開口道,“那捕快是你們的親戚?”

“是小女的未婚夫!”

那人低嘆一聲,道,“節哀!”

“世事無常,生死難料,無可奈何啊!”茶寮主人痛心的道。“出事前還在小店喝茶呢,誰知道會出這種事。本想著讓他們二人早點成婚,卻成了這個樣子,哎!”不由得伸手擦了擦眼角。一旁的少女忽然哭泣起來,眼淚撲簌簌的從眼眶裡流淌下來。

而這時,屋內的燭火忽然竄起,那兩人的神色驟然一變。年輕男子站起身一把抓住擱在桌角的劍。茶寮主人和少女嚇了一跳。年輕男子對面的人點了下頭,年輕男子便轉身走了出去。

“恩公,這是、這是妖怪來了嗎?”茶寮主人面色蒼白的問道。

那人端起茶杯,輕輕啜飲一口,道,“該來的總會來。”

街道上驟然竄起一道狹長的寒光,那光亮將窗戶映照的蒼白。茶寮主人和少女緊緊靠在一起,彼此神色倉惶身體瑟瑟。而那人卻平靜的坐在那裡,似乎無絲毫的緊張和詫異。瞬即,一聲淒厲的慘叫劃破了鎮子的蒼寂。哐當,茶寮主人手裡的茶壺不由得跌落下來,滾燙的水嘩啦一聲宣洩而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