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那冷酷的臉龐也蒙漫上了那淡淡的煙塵,眸光落在遠處,模糊了。

腦海裡飛過模糊的畫面,就像江水上的光影。

花月那淒厲的叫喊,撕心裂肺,讓天地變色。

淚水如珠玉似的滾落下來。

遠山上的身影忽然低聲一嘆,一縷光嵐從他手中飄然而出。他消失了。蒼白的山黯淡了。彷彿,那人的存在,才讓這山有絲絲生命動力。那光嵐落在了小荷的身上,在花月那婆娑的眸光裡,盪漾、融化、消失。小荷那蒼白的面孔上,漸漸浮現出一縷紅暈。那停滯了的生機,突然間運轉了。

花月還是呆滯的樣子,當小荷的睫毛微微顫動的剎那,她啊的一聲,化作一縷青煙鑽入了小荷的體內。天地寂寂,群山默默。那煙雲塵土,在無聲息的凝聚,讓這時空變得越發的醜陋。

幽暗的洞穴,卻自成時空。在昏冥的光線中,可見到一排的籠子。這些籠子有數尺見方,並不算狹小,至少一個成年人在其中也不算壓抑。只是,在這樣的籠子裡,生命卻是被囚禁的。看著這一排的籠子,籠子裡的人默不作聲,面色灰沉。

鎖鏈捆縛著他們,讓他們如同被拴住的獵物,任人宰割。

不時有人進來,定時的食物也會被送進來。

這時,還不到食物送來的時辰,卻有人走了進來。籠子裡的人紛紛抬頭,默然的看著來人。來人中有熟悉面孔的,卻有陌生面孔的。看著那熟悉面孔的人那殷勤卑微的樣態,顯然陌生面孔的人身份比較高。有人扭動身軀,拉動了鎖鏈發出嘩啦的聲響。

來人一身黑衣,黑衣緊緊貼在結實的身體上,如面板的異變。這人身材高大,一副高傲的樣子,冷眼掃了一眼籠子裡的人。

“力量抽取的怎麼樣了?”

“啟稟大人,已經按部就班在抽取,只是大人也知道,卑職這裡的陣法老舊,效率不高,所以,所以所提有限。”

“你的意思是說你們效率低是我們的緣故嘍?”

“卑下不敢!”

熟悉面孔的人啪嗒一聲匍匐在地,渾身瑟瑟發抖,如同老虎面前的綿羊。那黑衣人冷哼一聲,拂袖轉身朝外面走去。

“我不管你有什麼藉口,這藉口是真實的還是虛假的,若是再不能提高效率,你們就等著刑罰吧!”

熟悉面孔的人倉惶爬出去,連忙道,“卑職一定提高效率,不敢辱沒大人們的恩賜。”

不一會兒,那熟悉面孔的人走了進來。這人身材五短,體格瘦弱,看上去不過是披著皮的骨架。這人的奇異之處不止在於他的短小,更在於他渾身的毛髮無比的密集,就像是從野獸剛剛進化過來。

此時他一掃先前的卑微姿態,冷眼一掃,一步邁到了最近的一隻籠子。

那籠子裡的人抬起頭,灰敗的面容枯槁蒼死,一雙渾濁的眼睛定定的望著他。那人嘴角一扯,露出一副滑稽而冷酷的樣子來。他忽然抬手一揮,手竟然穿透了籠子的柵欄,徑直捏住了那人的咽喉。那人啊的一聲,雙眼一翻,露出那死魚一般的眼珠。

“你在嘲笑我?”

那人五短身材,手卻如彈簧一般延伸了至少兩尺。

“沒、沒有。”

“沒有?可是我剛剛明顯感覺到你的不屑還有譏誚?怎麼,我剛才的樣子很滑稽?讓你非常的痛快了?”

“我沒有。”

“哈,不管你有沒有,但我說你有你就有。你一個廢物,連能量都沒有多少,有什麼資格嘲笑我。是,我在大人們面前卑微下賤,可那又如何?至少我能得到大人們的賞識,能有溫飽,能有重用。而你,你們,你們有什麼用?平日裡你們在外面可以為所欲為,可以飛天遁地自以為是,可現在,你們不過是我籠中的牲畜,只能任我宰割。我會磨死你們,榨乾你們體內的力量,然後將你們的皮囊磨碎,散落在這片幽冥之地上,讓你們的神魂永世為我們服務。”

被抓住脖子的人渾身一抽,竟是快要死了。

那五短身材的人手突然一鬆,啪的一聲,一巴掌扇在那人的臉上。那人悶哼一聲倒在地上大口的喘著氣。他將手從籠子裡伸出來,揹著雙手大搖大擺的朝深處走去。籠子裡的人都瑟瑟的看著他。這些人,不管曾經身份如何高貴,不管實力多麼強橫,此時,卻如待宰的羔羊,戰戰兢兢。

當那人走到盡頭,他停了下來,仰頭望著黑漆漆的牆壁。

牆壁上有一個花瓣形的洞口,昏冥的光線從此照射進來。

那人忽然一揮手,立時間,一排籠子裡的人慘叫起來。

空氣在震顫,有機器的嗡鳴聲響起。

一張張臉孔變得猙獰,一道道身影在翻滾。鎖鏈嘩啦啦作響,骨骼扭曲折斷之聲不時響起。痛苦,尖叫,哀嚎,這些身影在籠子裡掙扎。那揹負雙手的五短身材的人大笑起來,笑聲陰惻惻如厲鬼一般。

在洞穴外面,地下一條如蚯蚓形狀的巨大根莖突然跳出地面,裡面彷彿有湍急的水流在洶湧的奔襲。沿著這根莖遠去,淒厲的慘叫聲迴盪在天地。昏冥的時空,彷彿本就是靈魂悽哀之地。卻在極盡遠之處,一座墳冢赫然在望,墳冢的外面,一群人如幽魂似的垂頭而立,在他們的面前,有一道黑色的身影。

“沒有動靜嗎?”

“回稟大人,還沒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