啪嗒,頭骨落地,滾落在仇九的腳邊。仇九的眸光微微一凝,露出不悅之色。那人卻不以為意,信步走到了龍骨的腰腹部。

“過往何等輝煌,終究還是要塵埃落地,與那塵埃混為一談。生命,若是不能執掌天地,成為真正的唯一,一時的轟轟烈烈,又算得了什麼。什麼權勢,什麼富貴,什麼武力第一,全都不過是自我的欺騙罷了!在物慾的掩蓋下,生命漸漸忘去了曾經的真諦,忘卻了本有的潛能,於是變得孱弱,變得庸俗,變得目光短淺。生命,再沒有了以往那一往直前的勇氣,再沒有了那打破桎梏逆天成神的毅力。全都淪落了,凋謝了,成為了這浩浩光流之中的附庸。可笑的輪迴,到底不過是一場騙局,讓生命在虛幻的富貴中飄蕩,給這世界增添一點所謂的溫馨色彩罷了!”

那人說話間已是伸出手,握住龍骨腰腹部為的一截骨頭。

他的手很白,白的讓人心生漣漪。

即便是女子的手,怕也沒有如此的好看。細膩,無瑕,柔軟。讓人望之心生盪漾。仇九望著那隻手,卻沒有那種感覺,只有一種森然的毛骨悚然的感覺,彷彿那隻手,是一隻死人的手。

沒有溫度,沒有血色。蒼白的彷彿死去了很久。

那人握著那截骨頭,硬生生的將它扯了下來。

那人盯著手裡的骨頭,露出滿意的笑容。

“生命的偉大,在於爭天命。命,不是固定的,也不是某種存在賦予的,一直以來便是在爭中變化。正如整個世界,不可能一成不變,永遠都處在裂變之中。命的高貴與低賤,便在爭之中體現出來。曾經的神,曾經的妖族,曾經的人族豪傑。神不爭,導致了墮落,故而成為了歷史的笑談。妖族的爭,卻在轟轟烈烈中被打的灰飛煙滅,正如這龍,只能在這裡任人宰割。而人族,卻在曾經的豪傑率領下,獲得了喘息之機,有了一席之地。可,那到底是過去。人族的一席之地,能永遠存續嗎?其他生命真的會任由這個世界永遠將它們視為附庸嗎?命,在於爭,或成功,或失敗,但無論如何,總是需要去爭的。”

咔嚓一聲,那人捏碎了手中的骨頭。

化為了齏粉,在手中如流沙一般的傾瀉下來。

瑩白的粉末,在黯淡中飛舞。

那是過去的生命,如今了無生息。

仇九望著那粉末,陷入了沉思。

“王侯將相,寧有種乎?這便是爭。即便天命所定,也要逆天而行。這便是爭天命。可惜,爭天命的生命還是太少了,大多流於庸俗,卑賤不堪。生命,不知從什麼時候開始,已經習慣了適應,適應自己的卑賤,適應自己的平庸,適應自己的孱弱,再沒有了往日裡披荊斬棘的勇氣。想當年,篳路藍縷,百獸率舞,生命何等的燦爛!”

忽然間,那人的身上散發出一股龍的氣息。

仇九愕然,盯著那人。那人卻淡漠笑著。

龍息,醇厚的氣息滾滾蕩蕩的從那人的身體裡湧出。周邊的石壁,瞬息間恢復了生機。苔蘚,水流,甚至是花開。而地上的白骨,竟然在顫抖。

“你是誰?”仇九問道。

那人轉過頭,盯著仇九的眼睛,嘴角的笑意,變成了邪魅。

“我是龍。”

嗷——

一聲龍吟,忽然在洞窟內響起。如夢似幻,卻無比的真實。兩人都沒有動,甚至連風都沒有。仇九隻覺得渾身毛孔收縮,對方,不再是個人,而是某種遠古高貴的存在。或許,真的是龍。

與九黎化身為龍的感覺截然不同。如果九黎是龍,那麼在這人的面前,不過是蛻變的龍,而這人,卻是真正的龍。龍有不同,自然地位、威勢不同。蛇,蛟,魚,等等,多少生命希望幻化為真龍。

可是,要成龍,何等之難!

仇九身軀在抖,雖然很細微,但卻一目瞭然。

那人滿意的笑著,眸光越發顯現出那種高貴與冷酷。他是龍,自然超脫凡俗,非凡人所能褻瀆。更何況,他的凡人之軀,也有著極其高貴的地位。

“跪下!”

那人薄唇微微翕動,發出冷酷的聲音。

仇九瞳孔微微一縮,既而光芒渙散。那人的聲音有一種魔力,能無聲無息的瓦解人的心智。他真的在跪下,膝蓋彎曲,身體顫抖,搖搖晃晃的便要跪下去。

“是你!”

忽然,一道冷厲的聲音驟然在仇九身後響起。仇九渾身一顫,猛然回頭,卻是九黎。

九黎卻是盯著那人,雙目如欲噴出火來。

“還我逆鱗!”

九黎忽然飛身撲了上去。

那人瞳孔微微一縮,嘴唇緊閉,面目森冷如刀刻一般。

“是你!三番兩次找我麻煩,我正欲找尋你,沒想到你自己湊上來!好,好,好!你要逆鱗是嗎?我也要你的龍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