擁擠在一起的生靈,誰也無法分隔開誰,就這樣混融在一起,互相纏鬥,互相吞噬,互相包容,成為了最不安卻又最為和諧的存在。無所謂生命,無所謂生死,存在就是一切。看那些身影,看那些光焰,看那氣浪的席捲碰撞,又能說明什麼?

或許,生命的誕生,本就是如此過程。

無限的混亂,無限的混戰,無限的無序。

無序,或許便是一切的開始。

一聲怒吼,穹頂破碎,一隻巨大的手掌從天而降。

利刃似得手掌,佈滿了青色的筋絡,如那老樹的根莖,虯結在乾硬的面板上。如此手掌,刀劈不進,火燒無損,在可怕的氣浪裹挾之下,竟是如這天地本源所生一般,硬生生的按落下來。但見那手掌落下,一層層的身影竟是如那岩層一般的被擠壓下去,滾滾的氣浪,自那掌底下滾滾湧向四方。

整個大殿,被這混亂的氣流摧折,變得面目全非。

如山一般的手掌,如擎天之柱一般的手臂。

青黑的肌膚,如早已死去的軀體,在無盡歲月雕琢下,風乾成如今這乾硬的樣子。

一條條經絡從手背蔓延至手臂,環繞著伸展向破碎穹頂的上空。

乾癟的軀體,風乾的軀體。

氣浪便在周邊激盪,混亂的光焰在塵埃之中滑翔。

尖銳的爆鳴,如軀體的爆裂。充斥在空氣中的,是那焦灼與死亡。

生生死死,死死生生,無窮無盡。

或許,對於很多生命而言,這種所謂的長生,便是無盡的折磨。

便如百鍊鋼,可這些生命不是因為一次次的鍛造而越發的精銳,只是無盡痛楚的壓縮,無盡仇恨的擠壓。生命支撐的,在他們而言,只是一種情緒。化為能量的情緒。

龐然身影站了起來,一雙碩大的眼睛,冷酷的盯著那破碎的穹頂。

大地之上,是屍骸,是殘魄,是同袍。

生生死死,義無反顧的追隨。

他的身軀忽然開始分解,化為一道道正常的人形。

這些人形化為軍陣,軍陣熠熠著剛強的氣息。

那條手臂,便開始動了。動的是蔓延在面板表面的經絡。

如藤蔓,如螣蛇,忽然間從體表飛起,發出刺耳的尖銳之聲,鞭撻而來。這是一種趾高氣揚的傲慢,這是主人對奴僕的態度。空氣撕裂,尖銳之聲瞬即變得沉悶。渾渾之中,一柄柄刀槍被挺起,一雙雙眼眸透射出堅不可摧的光芒。

吼!

野獸般的怒吼,便是野獸般的攻擊。

渺小的他們,卻在可怕的敵人面前亮出了獠牙。

那經絡揮舞,化為了一張密不可分的網,縱橫穿梭。

它們穿過那些身影,擊碎那些兵刃,撕開了塵埃瀰漫的空間。

倒地,倒地,倒地,無數的身影倒在地上,只是沒有絲毫的怨言。

他們昂著那不屈的面孔,張著憤怒的眼眸。

一雙眼睛出現在穹頂上空,冷幽幽的望著他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