站在身後的一名男子提著食盒,聞言走到白衣男子的身側,躬身小心的將食盒裡的食物放在矮桌上。

十道菜,菜量不多,卻是精緻。色香味,俱是極佳。

象牙筷子在一個個碗碟間移動,白衣男子只是隨意的吃了幾口,便索然無味的放下筷子,端起茶杯飲了一口。

“你們吃吧!”

“是!”

山石黝黑,雨水淋漓。草木搖曳,天地暗沉。暮色越深,寒意便越濃。這還只是深秋,到了冬天,恐怕又會是另一番景象,那時候那風便會像刀子一樣割過來。

暮色中,草木沉鬱,鬱郁森森,灰濛濛一片。有飛鳥悽鳴,有動物蕭索。天地間,只剩下那雨水無窮盡的揮灑著。

仇九蹲在斷石上,手中的食盒已經扔給了同監牢的男子,那人蹲在地上大口咀嚼。前面,在暗沉沉中,一雙雙眸子泛著綠光,就像是磷火一般。那些眼睛的主人,便如陰惻惻的厲鬼,等待著,蟄伏著,然後全力一擊。

可是,仇九不怕。他經歷過死亡,甚至眼睜睜的看著自己走向死亡。如今,他想活著,想活著便不懼怕任何恐怖。他知道,自己現在的樣子與他們相比,好不了多少。

說到底,自己這些人,都是在黑暗中的野獸。

要麼活下去,要麼死亡,只能憑著生命本能求活的野獸。

四下裡一片寂靜,細微的呼吸聲在空氣中顫動。

石柱,斷壁,滴水。

暗影幢幢。

仇九目光一凝,側耳傾聽,外面的風聲越發的劇烈了。

蹲坐在地上的男子抬起頭,掃了仇九一眼,然後戀戀不捨的將手中的食盒扔在了一邊。仇九的眼睛已經適應了黑暗,雖然看不清那些人的身影,卻能感覺到人與石柱、斷壁的分別。有人在動,緩慢的、無聲的、陰沉的,如鬼魂的遊離。

仇九盯著那道身影,瘦弱,修長,若是有光,定然是扭曲的。

那人的眸光,是幽綠的。

突然,一聲淒厲的慘叫驟然響起,瞬息間,一道道身影騰身而起。

仇九的瞳孔猛然收縮,那道身影抓著什麼東西重重的砸在了一人的頭上,被砸的人哀嚎一聲立時撲倒在地。

仇九知道那是什麼,是石頭!仇九手中便有一塊,但是沒那麼大。

同一監牢的男子忽然湊近仇九,嘶啞的道,“你給我食物,我的命就是你的。”

仇九瞥了他一眼,緩緩的站了起來。

他知道,那可怕的一刻到來了。

隨著那身影的出擊,便撕破了陰沉的寂靜,也點燃了這可怖一刻的引線。就像是煙花,被點燃總是要在空中綻放。而這裡,沒有煙花的絢爛與美麗,有的是不同人之間如野獸一般的搏鬥與廝殺。他想起校場,想起那些身影,視野便漸漸地變得殷紅。

仇九忽然飛身撲了出去,抓著石塊的手尖嘯著砸下。而他身側的那名男子也是疾馳而出,雙拳如錘,重重的橫推過去。

要想活著,要想不被人殺死,你就得把自己當做野獸。

野獸,是沒有理智與情感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