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劍憑空斬落下來。

紅光瀲灩,讓人迷離。而那劍,卻是將這殷紅色的世界,給撕開了。

法甲身形一閃,堪堪避開那一劍,驚險的不由冷汗直流。望著那劍插入血染的大地漸漸黯淡下來,他才長吁口氣,那激烈跳動的心臟才舒緩下來。深吸口氣,他提步朝一處洞窟走去。

這光不知來自何處,卻是瀰漫在視野所在。一切盡皆被浸染。彷彿無數歲月以前,便是如此。

這裡,不知是那江河的河床,亦或是泥土深處,或者不過是另一個時空。

只是那肅殺與蒼涼,卻是與整個冥界相同。

一棵大樹彷彿是這個世界的核心,其脈絡分佈在每一寸土地。那裸露出來的根系,如無數草根堆疊,厚厚的蓋在那洞窟的上方。而紅光映照,便讓那根系,如有生命似的給人一種詭異。

一排洞窟大小不一,不知通向何處,又隱藏著怎樣的寶藏。

法甲進入其中一個洞窟,很快,一個身影憑空出現,去了另一個洞窟。不過盞茶功夫,又有兩個身影鑽入了另外的洞窟。

洞窟似乎天然形成,凹凸不平,披著根系,彷彿外衣似的。

無聲無息,給人以一種魔窟的感覺。但是,身入其中,隱約有聲音在呼喚著。那是一種錯覺般的聲音,讓人為之悸動,為之著迷。漸漸地,甚至迷失了本心。

法甲進入深處,來到了一棵大樹的面前。

這顆大樹,彷彿便是外間所見的大樹的根本。它亭亭如蓋遮掩天地。龐大的主杆,彷彿整個世界。殷紅的光在茂密的葉片間流溢。讓人的視野,也變得恍惚而迷離。法甲仰望著樹葉,那光閃溢著,如綴著看不見的珠寶。只是,法甲雙眸微微一眯,卻隱約可見樹上的果實。

一顆顆果實,宛若嬰兒,晶瑩剔透,青鬱誘人。

法甲大笑起來,旋身而起,探手一揮,輕而易舉的摘下了一顆果實。他二話不說,將那果實塞入口中,嚼也不嚼便已如腹。很快,他的肚子鼓掌起來,宛若有無數的氣流湧入其中。他再也站不直,只能仰躺在地,任由那肚子不斷的膨脹。

這是痛苦的,可他的神情卻顯得無比的享受。

風襲來,樹葉簌簌的響著。

那紅光,卻是濃了一分。

當法甲的肚子裡響起一聲雷鳴般的暴響,他的肚子飛快的消下去,片刻已是如初。法甲大笑,站起身手舞足蹈。那樹似乎也在舞蹈,樹葉紛紛飄落下來。

樹,在死亡。

那紅光,又濃了一分。

法甲一掌劈開樹幹,裡面露出一個黑漆漆的洞穴。法甲鑽了進去,眨眼便無影無蹤。

幾乎同時,冥主睜開眼眸,愕然的看著面前這蒼涼而古老的世界。這個世界可以很大,也可以很小,小的不過只是容身。他呆呆的望著,這裡的每一寸時空,都給他一種厚重與蒼涼之感。

在他的面前,是一方祭壇。祭壇沒有雕塑靈牌,有的不過是一方冠冕。

冥主走了過去,伸手將那冠冕抬了起來。

風襲來,渾濁而滄桑。

淚翛然落下。他彷彿想起了千萬年前的混亂,想起冥界的不堪。

無數的生靈,在那混亂之中癲狂,走向死亡。

冥泉噴湧,彼岸花開,冥河暴漲。

無數的強橫者在冥界縱橫,抬手便讓冥界震顫。

而這冠冕,似乎便代表了冥界的過去。那厚重的過去,誰也不能淡忘。

那是傷,是恨,是恥辱,卻也是一盞燈。

不忘過去,砥礪前行。

如今的冥界,便是在千萬年的苦心經營下,才有的平靜。

只是這平靜,眼看著就要被打破。

冥主恭肅的將冠冕穿戴上,赫然便是一方王者。沛然之氣,轟然湧出,鼓震之音,源源不絕。彷彿天地為之加冕,彷彿生靈為之賀祝。他肅身而立,嚴肅、沉穩、平靜,執掌生死之大權。狂風呼嘯,四周的一切都在剝蝕。時空變得模糊,他的身影在泯然。

鐘聲一響,遼闊無邊的水流,剎那消失。

冥主佇立虛空,俯望腳下的土地。這是冥界的土地,是冥界生靈的依仗。他仰頭往北望去,卻是一道天塹。天塹的彼岸,是如懸島一般的世界。冥主旋身而起,越過天塹,光芒一閃,他的身軀已是融入了那懸島世界之中。鐘聲恢弘,激盪在這蒼涼而死寂的世界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