法甲似乎預料到了生命的存在,所以對於莫知生命的出現並未感到驚訝,而是飛快的舞動雙臂,一拳一掌,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勢兇猛的進攻。他不斷的擊打那隻毛茸茸的手臂,很快,便聽到有如岩石崩碎的聲音。法甲長吸口氣,手掌輕輕一掃,便聽到了豁然的聲響。

一股陰冷的氣息撲面而至。

法甲大步朝裡面走去。門已是洞開,他進入了一方古老的世界。

沒有燈火,法甲那冷幽幽的眸光卻是掃過面前,可隱約見到無數雕塑一般的影子。他朝著前面吹了一口氣,那氣息飛快的朝前面飛去。彷彿力量平衡的打破,這黑暗的世界裡,一盞盞青銅燈倏然亮起。

明亮的光,讓整個空間暴露出來。

如古老的神殿,金碧輝煌,奢華富有。一座座巨大的青銅鼎佇立在地上,一座座石雕如衛士一般忠心的駐守。那燈火,縱橫交錯,卻是排列在大殿的四周。法甲仰頭,望著大殿中央的嵌頂,鮮紅的宛若無數血液凝固而成。法甲舔了舔嘴唇,笑意也發的濃郁。

無論過去多久,這裡的輝煌仍然保持著,甚至昔日的威嚴,也無法被消磨。它曾經叱吒天地,讓鬼神畏懼。它曾經掀起風浪,讓三界震盪。而今,在無盡歲月裡,它沉寂地下,等待著被開啟。

法甲坐上了青銅寶座,舒展身體,如遠遊歸家的疲憊之人,到家後只想著在熟悉的地方坐下來,休憩一番。

他靠在那裡,耷拉著腦袋,一動不動,甚至連呼吸也沒有。

他如死去,又像是熟睡。只是睜著眼睛,淡漠的沒有光彩。

時間無聲息的流走。周邊的燈盞熠熠的燃燒著。

大殿的嵌頂,越發的鮮豔起來。那凝固的顏色,彷彿隨著法甲的到來,在一點點融化開來。忽然,四周燈火猛然一晃,嵌頂上出現一張碩大的臉,惡狠狠的瞪視著法甲。

法甲這時候似乎恢復了氣力,坐直身體,雙眸銳利的盯著那張臉。

“你還有臉回來?”那張臉道。

“遊歷久了,總是思念老地方,俗話說,縱然在外千般好,不如鄉愁一線牽。”法甲道。

那張臉扭曲起來,發出大笑的聲音,而後怒吼道,“這裡不是你的家鄉!你是賊,是顛倒陰陽的賊!”

法甲淡淡笑著,平靜的道,“但我也讓你們輝煌過。”

“輝煌著走向滅亡!”那張臉道。

“到底還是輝煌過,”法甲道。“不然,你們何以能叱吒天地,何以能在眾靈中為所欲為,又何以能得此天然寶地。說到底,你們要感謝我。”

“我們之間,”那張臉道。“再沒有了恩,只有仇。”

“可惜你們死了!”法甲道。“無論是恩是仇,你們也不能做什麼了!”

“是嗎?”那張臉陰邪的笑著。

法甲眉頭一挑,道,“怎麼,真以為我是自投羅網?”

那張臉嘎嘎笑著,道,“我知道你回來做什麼,但是,你不能得逞的。”

法甲的眼眸掠過殺意,道,“你不要逼我,不然我會讓你們神魂具滅永世不得超生。”

“我們還有選擇嗎?”那張臉道。“活著,與死去,有什麼區別?但是,至少我們能發洩心中的怒火,至少我們能讓你不那麼順遂。你自以為遊走在大道之外,自以為可以操縱天地生靈,可以設計一切,自以為眾生為你蠱惑受你驅馳,可是莫忘了,天道好輪迴!”

啪的一聲,那嵌頂既然裂開了。

法甲大怒,箭步而起,一拳朝著嵌頂砸去。可是,嵌頂已經裂開,裡面的漿液在積蓄著,凝縮著一股強大的力量。拳芒到了近前,嵌頂的裂紋越來越多。砰的一聲,法甲倒飛,撞在了青銅座上,青銅座轟的一聲破碎,散落一地。而嵌頂中的漿液,嘩啦一聲傾瀉下來。

“找死!”

法甲爬起來,面目猙獰雙眸赤紅,他口中唸唸有詞,而後旋身而起,手掌化為利刃,黑煙從體中湧出。

“我讓你們神魂具滅,我讓你們永不超生!”

嗷嗚的一聲,法甲竟然化作了一頭如熊羆一般的怪物。他騰身而起,一頭撞向了前方的殿壁。咔嚓的聲響,殿壁裂開。可是,傾瀉而下的漿液伸展開來,化作了一條條殷紅的觸手。觸手凌厲而起,剎那纏繞在法甲的身上。砰,法甲落地,在漿液之中滑行,撞倒了一座座銅鼎和雕塑。大殿狼藉,四周的燈盞猛烈搖晃著,那光焰時而明亮時而黯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