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暗中,王凱之已經感覺到某種不同尋常。

路一直是往下斜著的,也就是說,他一直在往下走。

已經不知走了多遠,氣溫卻越發的冷冽。

王凱之停了下來。

“怎麼了?”那個聲音在腦海裡問道。

“這是什麼地方?”王凱之警惕的道。

“一個好地方。”那聲音道。

“別告訴我前面就是幽冥。”王凱之道。

那聲音笑了起來,良久才道,“很快你就會知道的,不過在此之前,你可以想象,想象一個輝煌的世界,一個人才濟濟的世界,一個能讓你豪氣干雲的世界,能激發你的慾望和征服世界的雄心。在那裡,你可以睥睨天下,可以問鼎巔峰。我說過,我們是合作,你幫助我,我也會幫助你。”

王凱之將信將疑的朝前走去。一路的黑暗,彷彿永恆。

除了他自己的心跳聲,他感覺不到其他聲音的存在。

這是個不同於外面時空的地方。這裡彷彿有著自己的輪迴。蒼寂,古老,幽閉。只等一個人的到來,將那封閉的門開啟,讓門內的世界展現在世人的面前。或許,這時空本身就具有生命,在漆黑與冰冷中蠢蠢欲動。

王凱之腳下忽然趔趄,還好他身手敏捷,一晃間他已是抓住了右側的石壁穩住了身形。他抬頭朝前方望去,卻見到一道幽光。他愕然走過去,那是一道青銅門。幽幽光澤,上面的浮雕讓人觸目。兩扇門,雕刻著沒有透露的怪物身體,雖然看不清樣子,卻猙獰可怖,讓人不寒而慄。

王凱之的心噗噗跳動著,莫名的恐慌讓他有些不那麼自信。

“推開門,”那個聲音忽然道。“你將見到我所說的世界。”

王凱之的手觸碰到那青銅門,刺骨的寒意瞬息間從手指傳遞到了他整個身體,他不由得打了個寒顫,瞳孔也收縮起來。手掌貼在了門上,厚重,渾然,彷彿這扇門便是一個世界。王凱之深吸口氣,然後重重的朝裡面推去。門發出吱吱咯咯的聲音,渾厚的聲音讓人想到了沉沉的歲月。

門開啟,露出了一條縫隙。

王凱之真氣暴漲,經絡跳躍,他低喝一聲,門轟隆一聲全開。

陰森而肅殺的氣息,猛然間從對面用了過來。王凱之神魂一滯,毛孔閉合,只一剎那大腦便是空白。

“進去!”那個聲音突然冷冰冰的道。

王凱之朝前方走去。他如提線木偶,任由那聲音驅馳。但他不是木偶,雖然他的大腦剎那空白,但並非他的意識受到了壓制。並沒有力量束縛他,相反,整個時空的氣息,似乎都在歡呼,都在迎接他。王凱之深吸口氣,那緊繃的面孔慢慢的舒展開來,閉合的毛孔也擴張了。

“感覺到了吧,沒有惡意,”那個聲音笑道。“就如同回家,你只會感受到親切。這裡的一切,都是你的。”

王凱之木木的道,“是啊,回家了!”

“歡迎回家!”那個聲音大聲喊道。

突然間,那聲音從四面八方湧來,石壁在激盪,空氣在疾嘯,無數的歡呼聲充斥在耳邊。王凱之恍惚,如王者歸來,感受著那激烈的氣氛。雖然他的視野中並沒有身影,雖然這一切可能是幻覺。但是,王凱之真正感覺到了問鼎天下的那種豪情那種得意。

生命,最簡單的需求是生存,而最高的需求是驅馳其他生命。

也就是權力。

所以,自古以來,前仆後繼的生命如飛蛾撲火一般行走在爭奪權力的路上。

有燈火亮起。

甬道直通殿堂。甬道兩側擺放著枝形銅燈,如一棵簡化的樹,託舉著燈火。火焰嫋嫋,光彩熠熠。黑暗退去,光明出現。王凱之挺身前行,如巡視的王者,目光銳利而清澈。那燈火,便像是佇立的兵士。

他沒有覺得這裡陰森了,更沒有覺得這裡可怕。

相反,他所感覺到的,是一種親切,一種無論過去多久也不會疏遠的感覺。

他如回到了自己的家裡。走過甬道,穿過殿堂,越過岩漿,站在了一座山澗的吊橋前,望著對面那赤色的燃燒著的世界。鐵索橫空,激流轟鳴,陰風呼嘯。

“過去!”那個聲音道。

王凱之走上吊橋。吊橋開始晃動。但是王凱之沒有恐懼,他腳步沉穩的一步步朝對岸走去。那飛濺的流水,重重的砸在鐵索上,吊橋便劇烈的晃動起來,鐵索發出咯錚的猶如隨時會繃斷的聲音。王凱之望著腳下的激流,激流之中是冷冽的寒光。萬千刀尖佇立著,彷彿等待著吊橋上的生命掉入自己的懷中。對面的山峰在燃燒,岩石化為滾燙的漿液,朝著河流傾瀉而去。但是,那山卻彷彿永遠也燒不完。

到了對岸,整個氣息便不同了。

炙熱,狂躁,兇唳,彷彿生命隱藏在虛無之中。

王凱之不用那聲音的指引,便徑直走進了燃燒的山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