兩道倩影微微一滯,可很快便又兇唳起來。她們身上的那怪物虛影,張牙舞爪,再沒了絲毫的顧忌。仇九的變化,起先讓它們敬畏,可到底沒有讓它們臣服,反而變得更加的兇猛。

身影交錯,兩道倩影飄然散開,落在了數里之外。

仇九轉身,一爪從天而降,彷彿遮蔽了半個天幕。

小荷迎著那巨爪撲去,一雙粗壯宛若擎天石柱的手臂轟然砸在了那巨爪上。巨爪紋絲不動,小荷卻已是砸向了大地。山峰轟然倒塌,塵埃奔騰蒼穹。

花月繞到了仇九的身後,口中噴出一條宛若螣蛇的烏黑長舌,卷在了仇九的另一條胳膊上。長舌往後一扯,仇九的胳膊卻是湧現出一股鋒利的勁氣。長舌啪的一聲斷為兩截。花月躍起,垂落在口外的斷舌化作萬千絲絛,刺向仇九的脖頸,而她的雙臂已如巨錘砸了下來。

砰!

雙拳落在仇九的碩大頭顱上,宛若塵埃落在鐵板上。

那些絲絛觸碰到仇九的肌膚,倏然被一團烈焰包裹。

花月渾身一顫,嘴裡發出尖銳痛苦的叫聲,腦袋往後一揚,那絲絛便斷裂,她的身軀已是倒飛出去。仇九動了,一瞬間便到了花月的上空,那碩大的腳掌,重重的踩了下來。

花月雖有怪物虛影護身,但到底仇九的力量更強。

虛影一晃,花月的身軀便呈凹陷狀態,宛若是要斷為兩截,而後砸在了一處禿峰上。禿峰崩潰,岩石紛紛傾瀉。花月便消失在了那塵埃與碎石之中。

仇九冰冷的注視著那倒塌的禿峰,四下裡一片寂靜。

黝黑的面板,堅韌而遠比金屬可怕。那上面佈滿的紋路,彷彿是無盡歲月的洗滌。

他不是他。而只是一頭在遠古沉睡多時的兇獸。

在浩蕩的流光中,它醒來,冷眼注視著死寂沉沉的世界。

它似乎在守護什麼。又似乎在等待什麼。

在秘境裡,仇九凝視著它的眼睛,那冰冷深邃,那滄桑幽古,讓人剎那掉入黑漆漆的深淵之中,去感受那歲月的深沉凝重,去感受那時空剝蝕的可怕。

漸漸的,他忽然變成了它。彼此融為一體。在那星河之中長嘯。

他以為自己忘記了。

秘境出來,他以為那不過是夢一場。他是他,那兇獸是那兇獸。彼此毫無交集。秘境只不過是一次錯誤的重疊。生命的扭曲重疊。

但是他不明白的是,自己為何會在暴怒下,會將它召喚出來。

他不明白,卻也沒有了感知。

他仰起頭,注視著那輪圓盤一般的血月。血月當空,彷彿在腐蝕一切。空氣也變得渾濁而妖異了。一切的一切,在這血月照應下,走向墮落和沉淪。他長身而起,探臂拍向了那輪血月。

血月不動,他的手卻是將它遮掩。

然後,血月爆碎了!

如同一面掛在空中的鏡子,脆弱的不堪一擊。

碎片在虛空散落,翻滾著,遲滯著,如在重現某種過去的片段。

那血色之光,在一股沛然而狂猛的力量席捲下,化作一點光亮,急速的朝著山谷飛去。

仇九轉身,朝著那點紅光踩去。一腳落下,山峰瞬間崩塌,化為了平地。塵埃飛揚,縈繞在仇九的四周。可是仇九那雙深邃而冷漠的眼眸,卻能洞穿一切迷障,見著那點光在腳下湮滅。

無數聲音響起。仇九抬起眼眸,卻見到無數的魂影從四面八方湧來。人的,飛禽,走獸,它們張牙舞爪,宛若發狂的螞蟻,瘋狂的撲向了他。相較於他的龐大,它們太過渺小。可是,當無數的魂影匯攏過來,卻是無比的強大。

它們瞬間撲到了他的身上。

啃食,撕咬,死去。

層層疊疊的魂影倒下,層層疊疊的魂影湧上來。

他沒有感覺,甚至撓癢的感覺也沒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