卻在這時,前方傳來水流湍急的聲音。他呆了一呆,定睛凝視著。可是,黑暗太深,眸光根本堪不破它。於是,他順著水聲走過去。又不知走了多久多遠,他停了下來。

前方的世界,竟然出現了變化。整個世界彷彿是一個個格子組成,不同的格子裡組裝著不同的世界。而眼前的世界,是一片鴻蒙而亙古氣息的遺蹟。在這遼闊的遺蹟世界中,光是昏蒙的、渾濁的,如大戰之後的世界。只是,這裡再沒有了大戰的氣息,有的不過是幽寂與腐朽。

宮殿的遺蹟,高大的石柱,殘破的祭壇,還有水池的乾涸。

巨大石像被人一刀砍為兩段,卻還保留著昔日的威風。

散亂的石塊,盡皆巨大遺蹟的材料。

昔日的居民,已不知去向。昔日的繁華,也早已落幕。

在一片星光的邊緣,一群人走了出來。

他們如經歷了風暴,被歲月之刃磨蝕的不成樣子。

他們似乎跋涉了很遠的路,經歷了太多的兇險,已經疲憊不堪。

即便來到了一個幽寂而古老的遺蹟之地,也沒有勾起他們的興奮與激動。他們站在那裡,如石化了一般的凝望著面前的場景。只有老匠人似乎感應到仇九的存在,朝仇九望去。

仇九望著他,彼此眼眸中的光澤截然不同。老匠人苦澀笑著,算是一種回應。仇九則抬起手揮了一揮。轟隆的響聲便在遺蹟的中央響起。捲起的狂風剝蝕著這唯一的痕跡,似乎要將這一切埋沒在無可探查的深度之中去。

所有人都注視著那響聲傳來的方向,望著那捲起的旋風,移動著,摧折著,破壞著。殘垣斷壁,雕塑,磚石,紛紛在那狂風之中化為齏粉。怒吼的聲音,充斥在生命的靈魂深處。

大地裂開、下沉,彷彿有什麼東西要從地底下鑽出來。

塵埃瀰漫,籠罩天地。

一種沉渾的氣息從地底下滲透出來。

那氣息讓人感覺到一種恢弘與莊嚴,甚至一種無邊的鋒芒。

狂風還在呼嘯,還在席捲。

而破碎的大地,已經有東西緩緩探出。不是生命的破土而出,只是一種同樣蒼死的東西,代表著歲月,代表往昔的禁忌。

沉渾的氣息,轟然朝四周湧去,宛若巨浪,一重重撲過來。

還未看清那破土而出的東西的樣貌,老人等人已經是絕望的叫喊起來。

他們站在那裡,張皇的撲著什麼,似乎想要抓住某些東西。

只有老匠人還站在那裡,甚至缺無也無動於衷。

白髮劍聖冷冷的注視著自己身邊的老人,老人狼狽而悽嗆,萎靡不振。白髮劍聖對於老人的變化,沒有絲毫的同情,相反,反而有一種得意的感覺。彼此沒有什麼情義,有的不過是互相利用。老人忽然扭過頭,冷冷的盯著白髮劍聖。

“你笑什麼?”

啪的一聲,白髮劍聖一巴掌打在了老人的臉上。

“你我現在並沒有什麼不同,所以,不要再用這種語氣跟我說話。”

“你找死!”

“或許吧!”

老人圓睜著雙眼瞪著白髮劍聖,卻是沒有再說什麼。一剎那,彼此再沒有什麼區別。在這方世界裡,彼此都不過是孱弱的生命罷了!什麼神力,什麼術法,盡皆被那沉渾的氣息剝奪的一乾二淨。

這就是星河的懲罰。

這便是時光之刃的恐怖。

而這,也是選擇的結果。

剝奪的不是生命,只不過是不屬於他們的東西。

缺無垂下頭,看著自己的雙手。那黑色的鱗甲消失了。他恢復了原來的樣子。他那冷漠的殘酷的內心裡,漸漸地生髮出了知覺,還有那情愫的東西。他抬頭望去,一道身影尖叫著從天而降,重重的砸落在了百步之外的塵埃之中。缺無眸光微微一凝,便箭步衝了上去。

老人眸光幽幽,轉而一笑道,“沒錯,我掌控不了你了,自然再沒有那種威嚴。好啊,這一巴掌打得好,打得好!”他大笑起來,背過身,那身影讓白髮劍聖剔起眉頭,心中生出一絲不祥之感。忽然,老人猛然轉身,砰的一聲,一掌掃在了白髮劍聖的臉上,白髮劍聖瞬即橫飛出去,撞在了幽暗的基石上。老人回過頭,面孔已是冷厲兇狠。

黑衣人群望著老人。其中的方正面孔的男子瞳孔微微一縮,似乎發現了什麼。老人迎著他的目光望去,嘴角露出一抹邪魅的笑意。方正面孔的男子冷哼一聲,便將眸光移開。

白髮劍聖搖搖晃晃的站起來,晃了晃頭,朝老人望去。他心中有殺意,可是他卻沒有宣洩殺意的勇氣。心中的不祥化為了不安,不安化為了恐懼。他隱藏了什麼!

“滾過來!”老人厲聲喝道。

白髮劍聖渾身一顫,眸光散亂,整個氣息變得頹喪而不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