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關在百里關以東三十里外。

下關是一個地名,系龍門封地內的一個偏遠府城。

不過,這個鎮子雖然距離龍門城有些距離,卻歷來是物阜民豐之地,每年所繳納的賦稅便有百萬兩之巨。而且,下關地勢不錯,一片開闊平地,土地肥沃,莊稼年年豐收,又有一條關河穿過,所以也未曾發生過乾旱之事。只是,從下關傳來的書信卻言之鑿鑿的說下關旱災嚴重,今年上半年的莊稼將面臨絕收的處境。這讓慶王非常擔憂。

慶王下令在百里關駐紮,很大的原因便是下關。

次日一早,天還未亮,隊伍便已是啟程朝下關而去。

清晨,微風襲來,帶來了一日之中最為舒暢的涼爽,隊伍行進速度也便快了許多。

一路並不見村子屋宇,更不見人影。大地的乾涸與植被的掉落讓人心憂異常。一個時辰後,才可見到散落的屋宇,太陽從地平線之下升起來,如一團火紅的火球,放射出熱情的光芒來。時間一點點流逝,太陽也一點點升騰起來,氣溫便升高了,那涼爽的風也便變成了窒悶。

遍地乾涸,滿目焦黃。

空氣裡似乎瀰漫著燒焦的氣味。

屋宇出現在視野中,一道道身影站在自家門前,目光呆滯的望著面前的田地,以及田地上的禾苗。

“前面便是關河了!”伯招騎著一匹棗紅色的駿馬,跟隨在馬車側邊,此時開口說道。“幾年前奉王爺之名前來下關視察河務,學生在關河停留許久,頗為感嘆。”

“記得先生做了一篇文賦,”慶王探出腦袋來,道。“文采斐然,讓人眼前一亮,也正是那個時候,本王才將先生收入帳下,讓先生為本王出謀劃策。”

伯招微微一笑道,“沒想到一篇文賦,卻是為學生鑽來了前程。”

“所以,人才也是需要發光的,”慶王感嘆道。“不然混在人群,與普通人毫無差別,便是有經天緯地之才,又如何讓人知曉!也正是如此,本王其實對下關是很感激的。一來下關為龍門帶來了不菲的稅收,二來也是因為下關才把先生送到本王的面前。”

“這便是時運了!”伯招感嘆道。

不一會兒,一條河已是在眼前。隊伍行進速度立時緩了下來。慶王從馬車裡鑽出來,揮退左右,與伯招及幾名心腹甲士來到了河邊。關河蜿蜒,不知多長,亦不知何處誕生又何處結束。只是一條如長龍一般蜿蜒在平曠大地上的河流,經年累月滋潤著兩岸的天地,撫育了多少生靈,其偉大讓人敬仰。

只是,此時的關河已是枯竭,竟然可以見到河床。

小小的細流,在河床之中如大樹的根系,伸展向前方。

這便如河的生命,即便在最艱難的時候,也要展現出生命的拼搏鬥志。

慶王等人已是面色凝重。他們沒有想到關河會枯竭的如此嚴重。

伯招蹲下身,伸手掰了一塊泥土,使勁搓了一下,那泥土便紛揚灑落下來。伯招皺起眉頭,道,“已有很長時間沒有下雨了,土腥味都是乾澀的。”

慶王朝對岸望去,只見幾個灰色的身影在對岸河岸邊徘徊,如遊魂一般。慶王道,“應該是這樣,不然關河不會枯竭成這個樣子。你看看,河床都露出來了!”

“學生不明白的,”伯招道。“不是因為不下雨的原因。按道理,入夏也不過一段時間,即便一兩個月不下雨,關河如此寬長的水系,不至於枯竭成這樣。而且學生以前也是調查過了,關河上游有水庫,水庫常年的蓄水量是很驚人的。若是河床枯竭,為何水庫沒有放水。若是水庫放水,關河附近的天地不至於乾旱得禾苗枯萎。”

慶王眸光一掠,閃過一眸精芒。他道,“我們去下下關府。”

“嗯!”伯招已是明白慶王的意思。在這裡瞎猜,還不如直接前往下關府,讓那些官員直接奏報。於是乎,一行人再次啟程,浩浩蕩蕩朝下關府。沿途所過,可見到零星散落的人,從他們那土色的面龐上,可以見到痛苦和絕望。是啊,當田地絕收,他們的生計便沒有了,可是接踵而來的,還有賦稅,還有佃租。一些富農家室好的或許不以為意,可是那些依靠土地過活的佃戶,他們卻是絕望的。

慶王的心情很不好,內心裡憋著一股氣,這股氣讓他憤怒焦躁。而且還有龍門城的事堆在心裡,這些事情攪和在一塊,無論是誰也會被壓得喘不過氣來。他不時捏緊拳頭又舒展開來,以此來排解內心的憤懣。

很快,下關府出現在眼前,已有人穿著藏青色的官服在那裡列隊等候。

慶王對伯招說了聲什麼,伯招便策馬飛奔出去,頃刻那些迎接的官員便退讓開來。

下關府在下關中心,府衙起居八落,很是氣派。無論是府尹、府丞、推官亦或是六房主事都已到齊。慶王推掉了下關府官員的接風宴,立刻將他們聚集在府衙大堂。

明鏡高懸的匾額一塵不染的掛在大堂正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