早已在十數丈之外的仇九冷冷的望著那熊熊大火,直到一群黑衣人從北面街道跑來,他獰笑一聲,拖著兩個昏厥的渾身血肉模糊的人掠過一重重屋脊,來到了城外。

城外的河流早已結上了厚厚的冰層,雖然遭受了外力的破壞,卻並不影響冬日裡寒冷的侵襲塑造。仇九來到河邊,用劍劈開冰層,便將那兩個昏厥的人扔入河中。

轉身東行,黑暗中他便如那巡遊的夜叉,孤獨而冷酷。

這幾日,他雖然看似在寒山城閒逛,實則卻是在準備今日的材料。火油,路線,物件。透過那看似漫不經心的舉動,卻輕而易舉的準備齊全,甚至沒有任何人會發現他的異常。街道上的人可以證明,店鋪的人可以證明,甚至客棧的小廝、掌櫃的也可以證明。商行的那些人,永遠也不會告訴掌櫃的,其實他仇九並沒有訂馬車。

他的計劃很簡單,但實行起來並不容易。

他要在官府虎視眈眈的環境中將那些躲藏在暗處針對無名的人找出來,然後引官府的人出面處置,如此,便將官府與那些人對立起來,而無名卻可以置身事外坐山觀虎鬥。而今夜他的舉動,更可以讓官府的人將矛頭指向那些人。官府連日鎖拿洛蒼等勢力的人員,引起了洛蒼等勢力的不滿,所以他們對官府展開了報復。

而報復的結果,便是知府被殺,府衙被人縱火。

想到這裡,仇九內心裡不由得波盪起自豪的漣漪來。獨立執行任務以來,這還是他第一次籌謀如此大的行動。若是不出意外,無名屆時自然會更加重視自己。

他現在要去寒山,仇四那傢伙不知道有沒有被餓死。

忽然,仇九腳步一停,面色驟然變化。

前方不知何時,出現一道模糊的影子。這影子很矮,就像是一團稻草。可是那雙幽冷的眸子卻讓人不由得驚懼。那是幽綠的眸子,如惡鬼在地獄裡經受了無數次的懲罰之後飽含怨怒。

仇九盯著那人,努力的平息內心的不安,讓氣息穩定下來。

那人動了一下,就像是風吹動了他的斗笠。

仇九面龐變得清冷,眸光如利刃一般。他轉身,朝寒山城走去。他知道來人盯上了自己,但是那人既然還沒有動手,那麼,他便不能自亂陣腳。他徐徐前行,身後的人也在移動。仇九深吸口氣,一副毫不在乎的樣子。

就這樣,在漆黑的夜裡,兩個人一前一後,後面的人便像是鬼魂,不急不緩的保持著一樣的距離。

仇九看見了寒山城城外的一棵枯樹,在那枯樹下,密密麻麻的站著一群人。那些人如水墨畫上的墨點,無聲無息,靜靜的站在那裡,但是他們的眸子,就像是厲鬼盯著獵物。仇九的心猛然一沉,身後的人給了他很大的壓力,而今這群人的出現,給他增添了難以預料的壓力。

退無可退,進無可進。

仇九緊緊抓著手裡的劍,繼續朝前面走去。

身後的人停了下來,樹下的人卻是朝仇九走去。

身後的人抬手取下斗笠,手一甩,斗笠飛向了遠處。黑暗中,這人佝僂著背,仰著的面孔滿是皺紋,乾巴巴的就像是老樹皮。一雙眼眸,如野獸之瞳,幽森冰冷。

前面的人拔出了手中的兵刃,刀鞘紛然落地,然後快步撲了上來。

仇九拔出劍,腳步也是加快。

他不能退,更不能亂。他只能迎難而上。

寒山城內,醉鄉樓。

一個女子穿著紫色長裙,面色雖然蒼白,卻是勉強帶著笑意。一個身材臃腫穿著華麗衣裳的男子摟著她那瘦削的肩膀,坐在圓桌前喝酒。男子說著下流的話語,女子只是笑著點頭,只是那眼眸深處,卻是訴說不盡的痛苦。

門忽然被人推開,男子大怒,騰身而起,抓著酒杯轉身便要砸去。

男子呆住了。

一柄劍冷幽幽的到了他的咽喉處,只差一點便要洞穿他的喉嚨。冷汗瞬間湧了出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