被夜色籠罩的屋子,眾人如蒙上了一層面紗。三爺轉身掃了眾人一眼,道,“他出手必然無人能擋,到時候官府的主要精力一定是抗衡此人。如此,後衙空虛,無人防守,我們將人救出之後,便回頭仔細搜一下,看看能否找到我侄兒的腦袋。”

“三爺放心,此事必然馬到功成!”眾人道。

“那就這樣,酉時動手,然後在西城匯合。”

“是!”

一盞盞燈籠被掛了起來,如同夜幕裡的一隻只碩大的眼睛。那暗紅的光,瀲灩朦朧,給人一種陰森的錯覺。便將這寒山城化作了幽冥地府一般。那躲在屋中的人,望著森寂的外面,不由得顫慄起來。

趙虎忽然大步走出箭樓。

“父親!”

“你帶一隊人去西門。”

“西門?父親有何吩咐?”

“城中宵小甚多,不一定會來攪擾東門,但是他們必然要離開寒山城。寒山城四門,南門和北門不必理會,即便有人防守,也容易讓他們竄入山林。唯有西門,一片空曠,你帶兵在此伏擊,賊人難逃。”

趙禎聞言面露喜色,急忙抱著雙拳道,“孩兒領命。”

“記住,賊人或許囂張,但是西門外,必然是你的戰場。”

“孩兒謹記。”

“去吧!”

趙禎立時清點人馬,然後急匆匆的出了城,繞到去了西門。趙虎望著融入夜幕中的趙禎等人,撫摸著下巴,喃喃道,“他狂任他狂,我自有風張,屠刀隨我手,屠戮不需忙!”瞬即大笑起來。

黑暗中,仇九睜開了雙眼,眼睛如星辰,熠熠閃爍著寒芒。

女子趴在他的身上,已是睡著了。

他一動不動的躺在那裡,雙耳傾聽著外面的動靜。外面一片寂靜,似乎連醉鄉樓的女子與來此瀟灑的男人都閉嘴了。漆黑的屋子,瀰漫著淡淡的清香,讓人遐想。可是,仇九的大腦卻異常的清醒,他的神經敏銳的感知著什麼。他沒有風花雪月的情調,沒有玩弄風月的心情,他的神經,每一根都在為生與死繃緊。

脖子針扎似得疼痛,讓他越發的清醒與冷靜。越是平靜,越是危險。他現在便是蟄伏的野獸,等待的或許是時機,或許是陷阱。鋒芒,在很多時候需要隱藏。鋒芒的畢露,是為了需要的時候。

外面有腳步聲,小心翼翼,似乎擔心會被人發現一般。

然後,便聽到銅盆落地之聲,瞬即便傳來了男人的斥責之聲。

一個女人在那裡哭泣,嚶嚶的壓抑著,無比的卑微與畏懼。

黑暗中,趴在仇九懷裡的女子伸展了下手臂,繼續睡著。仇九聽著外面女人的哭泣聲,思緒微微顫動。門外的聲音消失了,很快便傳來了隔壁不遠處的一間房間的門的閉合聲。仇九深吸口氣,讓自己雜亂的思緒沉澱下來。

他的眸光突然一凝,屋頂上有人掠過。那腳步聲很輕,輕到如同呼吸。可是仇九知道,那是人踩過屋簷的聲音。一個,兩個,三個,仇九在心裡數著。不過是呼吸的功夫,過去七個人。這些人的身法很厲害,絕不是一般的武者。

仇九闔上雙眼,大腦裡出現寒山城整個形貌。

卻在這個時候,府衙大門吱吱呀呀的開啟了。寒風襲來,猛然灌入府衙之中。一道身影大步邁了出來,身姿筆挺,神色嚴厲,如一柄劍,鋒芒畢露而沉穩如山嶽。身後是森森的刀兵。王承恩站在大門口,眸光冷冷的掃了一眼,然後落在了坐在地上的人身上。

三名穿著飛魚服的錦衣百戶走了出來,站在了王承恩的身後。

坐在地上的男子緩緩睜開眼睛,一剎那,便若是星光射了過來,讓人心神為之一顫。男子緩緩起身,旁邊的馬探過頭來,親暱的摩挲著他那僵硬的臉。男子摸著馬的額頭,冷眼望著王承恩。

長街靜默,蕭瑟肅殺。

王承恩開口道,“閣下何人,為何堵我府衙?”

“龍門韓倉。”

“劍聖弟子,不知所為何事?”

“報仇。”

“哦?”王承恩冷笑一聲,道。“報什麼仇?為誰報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