報仇。

讓眼前這個人灰飛煙滅。

老鬼目光一閃,落在陳乾的身上。迎著陳乾那譏誚而仇恨的目光,老鬼那枯木似得蒼白麵孔微微一抖,流出一抹嘲諷的笑意。他環身四顧,目光在廟宇內的每一寸空間逡巡。老鼠,灰沉,蛛網,牆壁上的竅穴,一一在視野裡流轉。他有些失望,本以為這裡會有蛛絲馬跡,可沒想到卻是一場空。

他並不想從陳乾的嘴裡套話,有的時候,掌控一切才能讓獵物真正的恐懼,也才能讓獵物在貓的戲弄下發自內心的顫抖。

眉頭一剔,他如風似得從陳乾的身邊掠過,陳乾的面色一滯,整個人倒卷而起,隨著老鬼越過了高牆,來到了一處寬敞的宅院。熟悉的建築,熟悉的道路。陳乾的眸光瑟瑟起來,變得晦暗,流露出憂傷。

這是陳賢的宅院。

“如果在這裡還沒有找到我想要的東西,那麼,我會讓你生不如死。”

陳乾收斂內心的憂傷,冷笑道,“有本事就來,別以為我會向你求饒。”

“呵,牙尖嘴利!等你真正見識了人間地獄,你就會知道,你內心裡所想象的痛苦,不過是九牛一毛。我的手段,會讓你見識到什麼才是真正的生不如死,又什麼是真正的求死不能。你有恨,你有怨,誰又沒有?你有怒火,你有怨氣,誰又沒有?只是,不論你恨也好怨也罷,作為螻蟻的你又能如何?生死操之於旁人之手的人,就連生死,也是一種浪費。”

還未待陳乾說話,老鬼已是消失在原地。陳乾呆呆的坐在地上,目光帶著怨恨,卻又帶著猶疑。老鬼的恐嚇並未影響他的心志,只是面前這熟悉而又陌生的地方,讓他搖擺起來。難道,這裡真的還有什麼秘密自己未曾發現?難道二叔假死在密室裡也只是秘密之一?

二叔,你還隱藏著什麼驚天之密?

難道,就連被上天懲罰,也不過是你的障眼法?

若真是如此,二叔,你要袖手旁觀嗎?

他呆怔的坐在那裡,神色無比的黯淡,內心無比的蒼涼。周紹安的死,讓他覺得自己在這世間真的成為了孤家寡人。那種孤獨,那種被拋棄,油然而生。

一聲轟鳴,在密密麻麻的屋宇中響起。瞬即,便有一座屋宇沖天而起,然後炸裂。

陳乾仰著頭凝望著,無數的碎片在昏冥的空中飛舞疾嘯。

還未等他回過神,一道身影嘩啦一聲落在他的身側。瞳孔收縮,那人一掌按在他的頭頂。陳乾啊的一聲慘叫起來,整張臉空瞬間變得扭曲。那人冷聲道,“執迷不悟,非要我動用搜魂手段!既然你如此冥頑不靈,我便讓你見識見識,什麼才是真正的刑罰!”

陳乾的身體在抖,每一處肌肉每一塊骨骼,甚至每一根經絡,都在抖。抖得厲害,彷彿生命便要以這種形式分解。淒厲的叫聲,絕望的叫聲,在這昏冥的天地間迸發。

鮮血淌落下來,迷糊了那張清秀而憂傷的臉孔。

面板鬆弛,讓整個身體如在退化。

他如墜入了苦海,無窮盡的苦痛湧上來撕扯著他。他墜入了深淵,沉入了那嫣紅的血水之中。在那裡,他不能掙扎,不能反抗,沒有希望。生命的痛苦,全部在他的生命裡呈現出來。

時間,再沒有意義。

空間,也成為了空白。

只剩下無窮盡的痛,還有無垠的絕望。

倏然,兩人在院落內消失了。痛苦的叫聲,彷彿不過是一場夢靨。宅院,空空蕩蕩,滄滄涼涼,只剩下那蒼寂和淒涼。寒風掠過,一片枯葉躍牆而入,飄搖著飛向那石亭,與石亭下的流水作伴。萬里陰霾,蒼天無語。

轟!

山丘上的石亭轟然破碎。大地裂開,噴起一股嫣紅的泉水。

陳乾如爛泥一般倒在地上,睜著一雙滿是血絲的沒有光澤的眼睛,一瞬不瞬的望著面前那嫣紅的水柱。他無比虛弱,意志已經被破壞殆盡。那是真的生不如死,那是真的求死不能。他在顫抖,這一次是因為恐懼。憤怒,還有仇恨,被瓦解殆盡。

老鬼在笑,笑聲中充滿了得意,還有高傲。

老鬼走入視野中,步入那嫣紅的泉水中,然後消失了。

風簌簌,積雪綿延,裸露在白茫茫雪地上的植被,黯然銷魂。

眼淚從眼眶裡滑落下來,模糊了他的視野。

“仙經?哈哈哈哈,哈哈哈哈,果然是好手段,居然將仙經葬在靈脈之上,不但無人注意,更能日夜汲取靈氣,偷天換日啊!”

老鬼出現了,手裡抓著什麼,瘋了似的笑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