風襲來,嗚咽著遠去。水流湍急著朝前方奔去,捲起的點點水珠,在夜幕下旋即墜落。兩道身影立在水面,互相凝視著。彼此的氣息都是陰冷的,彷彿便是這夜幕裡的寵兒。

“說吧,找我什麼事?”女子道。

“讓你翻盤,願不願意?”那人道。

“翻盤?”女子冷笑道。“你有這個好心?”

“我們都是一樣的人,”那人道。“這麼長的歲月以來,彼此知根知底,都在為自己而活著。告訴你吧,那個人是東廠的醜顏,是個難纏的傢伙,這段時間不知隱藏在那裡,修為比以前高了許多。我一個人沒有把握。”

“那個人?”女子眉頭一挑,戾氣不自主的湧出來。

“對,就是奪了你爐鼎的那個傢伙。”那人道。

“你要什麼?”女子問道。

“呵,”那人笑道。“我想找到絕影的老巢。”

“獵道者?”女子道。“你想投靠獵道者?”

“為什麼要投靠他們?”那人道。“我自己一個人自由自在,隱藏在暗處,不受任何人威脅,豈不痛快?”

女子眸光微微一凝,有些不明白對方的意思。她道,“說吧,怎麼合作?”

“我們一起殺了醜顏,爐鼎歸你,他老子歸我。”

“好。”

兩人倏然間消失在水面上。靜夜悽悽,寒風颼颼,流水不竭。那兩個人便如幽靈,彷彿只是霧氣所化,不留痕跡。只是這時候,水中卻是浮起一顆頭顱來,這頭顱的臉孔上一雙眼睛冷冷的注視著那兩人離開的方向。頭顱浸入水中,流水嘩啦啦的響成一片,便有如巨蛇在水中疾行,隆起一串白晃晃的水花。

有人在夜行,形單影隻,宛若孤魂。

他走得很快,彷彿有什麼急事。寒風過耳,夜幕沉沉。雪已不如先前那般盛大。漸至鎮子,燈火還在熠熠。他停下腳步,仰頭凝望,眸光帶著複雜之色。深吸口氣,然後徐徐吐出,氣息化作了一團霧。他提步進入鎮子。

義莊悽悽切切,空無一人。

他走進黑漆漆的義莊,徑直來到了北面的屋子。燈火如豆,昏黃的光在陋室內搖曳。他站在屋中,雙目環視。他在尋找。屋子裡擺設雜亂,沒有什麼值錢的東西,一應事物都顯得陳舊,就像是從誰家搬來的廢棄之物。他的目光最後落在了牆上。牆壁已經暗沉,滿是青苔的痕跡。他快步走了過去,一拳朝著牆壁砸去。

砰的一聲,整個屋子都在顫動。

磚石碎裂,一條條裂縫朝著四周蔓延。

灰塵在眼前跳舞。他的眸光鋒利的盯著裂口。裂口深處,有一團黑漆漆的東西。他抬手將牆壁內的東西拽了出來。是一個長條形的盒子。盒子被黑色的布包裹著。將盒子放在地上,將布解開。盒子是黑色的,就像是棺材,上面的漆就像是剛剛刷上的。他貪婪的看著盒子,手指不由得在上面滑動,輕輕的顫抖著。

他回頭張望,就像是害怕有人在暗中窺視,蒼白而年輕的面孔,如屍體一般。漸漸地流露出一抹陰慘慘的笑意,他將盒子抱在懷裡,然後站起身朝外面走去。

天就要亮了。

慶祝的人已經散了,早已在夢中遨遊。只是街巷上的燈,卻還是亮著。街面上滿是慶祝留下的東西,雜沓紛亂,彷彿有一場大亂剛剛過去似的。他抱著盒子走在熟悉的大街上,不遠處的衙門黑漆漆的,如同豁嘴的野獸。修葺一新的塔樓在不遠處佇立,如同守夜的戰士。

不遠處居然還有一個小攤還在營業。他走了過去。

攤販是個老人,頭髮灰白,背脊彎曲。見到他過來,便從杌子上慢慢的站起來,斜著臉朝他看去。

“哎呀,是陳公子!”

“蘇伯,給我來碗麵條。”

“好的好的,往日多承公子惠顧,讓小老兒有的營生。只是公子多日不知所蹤,讓大家都很是擔心。今夜慶祝本要公子出席的,四下打探都沒有找到公子。公子,你還好吧?”

“我很好,多謝大家的擔心了。”

“哎,陳大人是個好官,可卻遭到歹人的殺害。公子啊,不要過分擔心,好人還是有好報的,歹人總有一日會被抓到受戮的。”

“是啊,我知道,總有一天的。”

“小老兒碎嘴了,公子這邊坐,這裡暖和。”

“多謝蘇伯。”

他坐在桌前,旁邊有一個爐子,暖意直往身上撲。他緊緊的抱著盒子,手指抓著盒子的邊緣,指節已有些泛白。望著那老人,他的眸光閃爍著,痛苦、仇恨還有悲傷。就在這時,一人忽然朝這邊跑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