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門洞開,他坐在椅子上,一字正對著大門。

四下裡一片空靜,偌大的宅院除了他不見其他人影。

燈籠懸掛,燈光熠熠。

寒風從頭頂呼嘯而過,飛雪已是落了厚厚一層。

一個個空壇靜靜的紮在雪中,罈子表面的黑字依舊醒目。

他坐姿並不端正,歪歪斜斜靠在椅背上,一條腿搭在扶手上,一隻手提著酒罈,醉眼朦朧的盯著大門。一杆黑漆漆的長槍佇立在身後,就像一名貼身護衛的戰士。

酒水在壇中晃悠,酒氣已經凝結在清冷的空氣中。

風吹,光動,夜幕深沉。

忽然,他將手中的酒罈拋了出去,酒罈在空中弧形飛行,落在了大門外的地上。哐噹一聲,酒罈落地,酒水嘩啦啦的傾瀉\出來。一道身影無聲息的立在了大門口。

他搖搖晃晃的站起身來,反手抓住長槍,嘴裡呢喃著。

來人冷笑一聲,負手而入,閒庭闊步似的。

“你是何人?來我鏢局所為何事?”他抓著長槍直指對方。可是,他醉了,醉的已經有些意識模糊,身體不受控制。他和他的影子都在晃。

那人笑著,一步步的邁過來。

他忽然將槍一斜,嗤啦一聲劃過面前的雪面,點點星光飛濺而起。

“鏢局目前不接生意,走!”

“鏢局鏢局,若是不接生意,那存在幹什麼?”來人停了下來,一雙幽森的眼睛帶著譏誚的笑意盯著他。“又敞開大門來幹什麼?”

“鏢局並不一定非要接生意,大門洞開並不一定要歡迎來客。”他道。

“哦,那又是為什麼?”來人道。

“等該來的人,了結一筆賬。”他道。

“那我是該來的人嗎?”來人道。

他的瞳孔微微一凝,模糊的視野一下子清朗開來。他那通紅的臉孔凝肅起來,晃動的長槍也一下子變得靜止不動。

“那看你所為何來了?”

“哈哈哈哈,你說我所為何來?”

他忽然箭步而出,手中的長槍如蒼龍出水,呼嘯著刺向對方。速度極快,出手果決,很辣、霸道,無一絲一毫的遲滯。槍芒一閃,剎那間那人消失在面前。槍風一凝,他猛然旋身拍去。長槍轟鳴,氣流尖嘯。椅子咔嚓一聲碎裂。

來人在幾步之外化身而退,單掌按在了雪面上。

“好霸道的槍法,不愧是周家傳人。不過,想用俗世的槍法傷我,你還嫩點。”來人話音未落,一掌掀了起來,無數的雪花飛舞而起。狂風尖叫,勁氣飈射。槍芒在模糊的雪花之中一閃而過,瞬即便被擋了下來。

他在後退。來人一掌橫在了槍尖面前,長槍便彎曲了。可怕的力量,推著他不斷的後退。

他退到了石階那裡,一腳蹬在石階上,奮力將長槍刺出去。

可是,對方的力量更強。槍尖不但未能前進分毫,槍身已是彎曲到了近乎對摺的地步。那人忽然將手一按,長槍崩的一聲彈射而起。他悶哼著飛了出去,撞在了牆面上,一口血噴了出來。

天旋地轉,眼前一片模糊。

他睜著眼睛躺在雪面上,渾身氣力全無。

那人到了他的面前,一張短小的面孔光潔無須,蒼白的如白紙糊成。一對眼睛如毒蛇似得吐露出幽幽的光來。

“你是誰?”他問道。

“定遠鏢局,名字不錯,”那人道。“只可惜在此亂世,卻不能定遠,只能讓人踐踏。可惜,真的很可惜!”

“你來幹什麼?”他道。“是那個女人派你來的?”

“女人?”那人冷笑道。“什麼女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