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人回過頭,嗯了一聲,道,“過些日子就會好的,就要開春了。”

“開春也不見得氣溫能暖和起來,四季已經亂了,節令變得一團亂麻。”老鬼道。

“或許吧,不過能勉強度日,總還是好的。”老人垂下頭,望著爐子裡的火。

“可要能過上更好的日子,總還是好的,人嘛,要往遠看往高走,不然活著還有什麼意思。”老鬼道。

老人的瞳孔微微一縮,將一片木柴放入爐膛,道,“只可惜老漢已經行將就木,沒什麼盼頭了,更不指望更好的日子。這世界,是年輕人的,年輕人有自己的追求,也有自己的希望。”

“是啊,年輕人的!”老鬼收回目光,望著老人。“生命總是有盡頭,要是能夠長生不死,那麼,這世界上的人可就太多了。”刀緩緩出鞘,發出那沙沙的刺人神經的陰冷音聲,刀的光映照出來,落在他那粗糙醜陋的臉上。他的神色、眸光,變得如刀鋒一般。

“爹爹!”

這時候,一道身影忽然從巷子外走了過來。老人和老鬼都朝她望去。纖薄的身軀,孱弱的氣息,蒼白的面孔,一雙眸子卻清亮透徹。老鬼的眉頭皺在了一起,刀嗆的一聲回鞘。老人站了起來,憐惜的望著女子,面上露出擔憂和痛苦。

“這麼晚了,你怎麼來了?”

女子到了近前,蒼白的面孔露出平靜的笑意。她道,“整日臥床,身體都麻了,正好夜深寧靜,來看看能不能給爹爹幫忙。”

老人走過去,拉著女子的手,將她帶到爐子旁。

“快坐下,這裡暖和一些。”

“謝謝爹爹。”

“你這丫頭!要喝點什麼嗎?還有豬骨湯在這裡。”

“好啊!”

望著那女子恬靜的笑,老鬼不由得陷入猶疑之中。這便是家,簡單,淳樸,溫暖。內心裡的懷疑,如被那光照射的冰塊,緩緩融化。老鬼站了起來,將一角銀子放在桌上,抓起刀大步從老人和那女子面前走過。

老鬼走後好一會兒,老人蹲在女子的面前,道,“那人是找你的人嗎?”

女子搖頭,道,“但是他對您卻產生了懷疑,剛才他露出了殺意。”

老人搖了搖頭,道,“我不過是一個孤老頭子,無權無勢,對誰都沒有什麼威脅,他害我作什麼!你呀,本就體弱,受這寒風一激,也不知道會怎樣!”

端著老人遞來的湯,女子唇角帶笑的道,“沒事,只要您安全就好。”

“好吧,今晚就這樣了。晚上發生這麼多事,還有誰有心思來吃東西?我收拾一下,我們這就回去。”

“好。”

老人將東西收拾起來放在推車上,這時候有人從巷子深處走過來。老人驚訝的望去,卻是一個衣衫襤褸的人。那人緩緩走到近前,老人連忙道,“我這已經收攤了,做不了吃的了。”

“沒事,有酒的話給我一些就好。”那人啞著聲音道。

“酒倒是有,不過卻是冷的。”老人道。

“無礙,是酒就行。”那人道。

“爹爹,我來吧!”女子站起身道,便走到一旁,從框裡取出一瓶酒來,轉身走了過來。那人透過老人望見了女子,眸光忽然一閃,被髒汙頭髮遮著的臉孔掠過一絲異色。“這個可以嗎?”女子道。

那人接過來,只是一直望著女子。

“你這是身體不舒服?”

“沒事,一點小毛病。”

那人搖了搖頭,目光緩緩的從女子的身上滑過。忽然,那人的手掌一動,女子大吃一驚急忙後撤,卻被那人一把扣住肩膀。

“幹什麼?”老人大驚,操起推車上的菜刀便要撲過來。只是那人渾然不顧,一手扣住女子的肩膀,另一隻手卻是飛快的拍在了女子的背脊上。女子本是在掙扎,可擋那人一掌落下的時候,她卻未感覺到疼痛,而是淤積體內的痛楚彷彿被抽走了一部分似的,分外的舒服。那人雙掌翻飛,宛若流光電閃,剎那間已在女子的背部、頭部和胸腹部拍下十幾掌。當老人手中的菜刀落下的剎那,那人卻是一把托起女子的下巴,另一隻手飛快的將什麼東西塞入她的口中,將嘴巴一合,女子咕嘟一聲嚥了下去。那人滑步後退,老人一擊落空。那人退出丈許遠,拔開酒瓶的塞子,大口的喝了起來。

“你怎麼樣?”老人護在女子面前,擔心的問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