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大人!”

一人轉身朝黑暗走去。篝火映照著有限的範圍,周邊盡是黑夜的地域。寒風呼嘯,山林裡的氣溫遠遠低於山林之外。茂密的枝葉,遮擋了半邊的天空,飛雪只能透過縫隙灑落下來。

男子接過一人遞過來的熱酒淺淺飲了一口,便在一處篝火前坐了下來。

“蒙田只是魚餌,若非蒙圩的緣故,他這樣的貨色根本不值得我們東廠出手。可是就是這樣的貨色,卻能釣出大魚來。官家很重視他啊,若是能將蒙圩釣出來,你們都會有大富貴。何為大富貴?那便是你,還有你的祖宗十八代,都會雞犬升天,搖身成為富貴之人。可是,差事辦好自然有賞賜,但若是辦不好呢?重賞重罰啊!”

“卑下等為大人鷹犬,為大人驅使。”

一道道身影跪了下來,聲色誠懇熱切的喊道。男子微微抬頭,伸手抓著樹枝撥弄篝火,瘦長的臉孔露出那高傲而淡漠的笑意。這些人自然是他的鷹犬,東廠的規矩,上位者驅馳下位者,下位者不得拂逆。所謂國有國法家有家規。東廠雖然是天子親兵,卻也是一個家,這個家有層層等級,有著嚴厲而完善的家規。

男子將燃燒起來的樹枝放下,雙手搓了搓,道,“都起來吧,你們是我的弟兄,我自然得為你們的前程考慮,你們也得體諒我的苦心。京城的事情,不用我多說你們心裡也明白,現在是非常之時,作為天子親軍的我們,更應小心謹慎,多立功,少出錯,不然等待你我的,只能是萬劫不復。”他站了起來,負手而行。“雷霆雨露俱是君恩。錦衣衛以前與我們互相抗衡,可毛驤死後,威風凜凜的錦衣衛不也散掉了嗎?所以,前車之鑑,不可不慎。”

就在這時,林木中倏然傳來一聲淒厲的慘叫,劃破了山林的寂靜,也打斷了男子的思路。男子的眼睛微微一眯,忽然回身,手中的刀嗆啷一聲出鞘,斬向篝火。

“熄火!”

篝火剎那間熄滅,只剩下無數的星點在黑暗中殘喘。

風在移動,樹木在搖曳,死寂沉沉的山谷,變得無比的肅殺。

黑暗,既能隱蔽身形,也會增添不可估量的恐懼。

那搖曳的樹枝,那飄落的雪花,宛若鬼魂在舞蹈。

男子緊緊抓著刀,一雙眼睛緊緊注視著前方。來者不善。殺意在冰冷中蔓延。他身側的人注視著四周,但卻都陷入了恐懼之中。男子能感覺到那種恐懼的蔓延,就像是野草瘋狂的生長。他也害怕!

這裡是隱蔽的所在,沒有誰會無緣無故的闖進來,即便闖進來也不可能帶有如此強烈的殺意。唯一的可能,便是徐虎他們失敗了,不僅失敗了,更洩露了他們的行蹤。

打蛇不死,反受其害。

男子的神經緊緊繃著,牙齒被他咬的咯咯作響。危機!他們陷入了可怕的危機之中。危機就像是旋窩,不斷的將他們卷席進去。

熄滅的篝火呼啦一聲著了。

火焰如長蛇似得朝空中伸展。

火光一亮,一張張蒼白的面孔便顯露出來。有人尖叫一聲,跌坐在地上。男子狠狠的朝那人瞪去,卻在這時,火舌噴吐的上空,一道身影緩緩飄落下來。男子往後退了一步,心裡咯噔一聲,暗叫不妙。

來人穿著黑色袍服,膚色蒼白無血色,一雙眼睛冰冷的如冰石雕刻而成,深邃宛若深淵。他緩緩落下,面孔帶著一種譏誚而蔑視的笑意。男子的手下鼓起勇氣圍了上去。男子定了定神,惡狠狠盯著來人,將手中佩刀一震,刀光在面前閃耀。

“你殺了我的手下?”男子問道。

那人看也不看男子,只是雙臂展開,任由火焰從腳底升騰起來,包裹他的身體。可是,他卻毫髮無損,那火焰彷彿畏懼他似得,沿著衣服的表面冉冉上升。

“我現在才知道,這世間的蠢物是如此之多。”

“找死!”男子怒喝一聲。“拿下他!”

男子的手下呼喝著撲了上去,刀光交錯,鋒芒迸射。可這時候那人身邊的火焰呼嘯而起,化作一條火龍,環繞其身,爪牙舒展。轟!撲上來的人慘叫著飛跌出去,就像被颶風捲起的岩石。火龍環繞在那人的身上,那人淡淡的笑著,目光落在了男子的身上。

男子面色劇變,整個身體止不住的顫抖起來。這已不是人力為題,而是妖力。面前這個人到底是什麼人?為何能擁有如此可怕的力量?他的心跳動著,如要從腔子裡蹦出來,血液不斷湧入大腦,大腦嗡鳴著不得安寧。

“你到底是誰?”

“哈哈哈哈!”

那人仰頭大笑,環繞在身上的火龍直衝上空,呼嘯著化為星光,散落下來。

“你殺了我哥哥,居然問我是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