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章雪未停,霧靄朦朧下(第1/3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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陳乾躺在屋子裡的床上,雖然背脊上捱了棍棒,卻也沒有讓他從內心的歡喜之中抽身出來。相比較內心的歡喜,那棍棒之傷到底算不得什麼,更何況父子之情,豈是能因一時氣憤所消弭的。
石亭裡他喝了兩壇酒,整個人都被那幸福與烈酒薰陶了,暈暈乎乎,彷彿整個天地都在圍著他轉似的。以至於,那女子後面說的一些話語,其實他並未聽得太過真切。只是,女子有求於他,便是對他的認可和信賴,更何況是關乎到女子一個至親生死安危的事情。
躺在床上傻笑著,眼前浮現著女子的面容,那一顰一笑,足以讓人神魂顛倒。他忽然翻身而起,背脊的痛楚微微讓他感覺不適。盤腿而坐,將被子緊緊的裹在身上。
“紹安那邊說好了,就是不知道什麼時候能定下來。該死,靜怡後面說的話是什麼來著,是不是很急?若是我這邊耽擱太久,會不會讓靜怡失望,會不會讓她對我生疏起來?哎,喝酒誤事,我怎麼能不仔細傾聽靜怡說的話呢?現在好了,重要的事情沒有聽進去,壞了事可就完蛋了!”
這樣思慮著,倒是讓他不得安寧起來,心裡就像是有無數的蟲蟻在啃咬似的。不知不覺間體溫倒是升高了,讓他燥熱難忍,裹著被子就出了一身汗。他鬆開被子,又感覺寒冷,不由得打了個噴嚏。
他從床上滑落下來,在房間裡踱步。
他的房間很雅緻,擺放著許多的書籍和文房四寶。書桌旁邊的牆上貼著對聯,上面寫著:書山有路勤為徑,學海無涯苦作舟。那是父親陳正手書,字型端正,頗有鋒芒。這足以看出陳正望子成龍的心願。不過陳正倒也沒有失望,陳乾天資不錯,學習有成,從院試到鄉試,皆是高中,明年就可以參加府試了。從陳乾的狀態而言,府試是沒多大問題的。
今日責罰陳乾,到底還是因為內心的煩躁所致,再加上陳乾夜不歸宿,使得陳正內心的怒火迸發出來,一時不得剋制。當然,父親的好意,陳乾是理解的。所謂望子成龍,天底下哪對父母的心思不是如此?
只是現在,陳乾所考慮的,卻不是自己的父母,而是靜怡姑娘,那個如仙子一般,讓無數男人夢寐以求的姑娘。
“不行,我得去問問清楚。”
他轉身要出門,只是到了門口卻又停了下來。
“不行,我這樣冒失的去,豈不是說明自己當時沒有認真聽她說話,若是如此,不就說明自己辦事不力嗎?”
他雙手抓著頭髮,內心的焦慮和苦悶越發的激烈起來。
“如此簡單的事情自己都沒有頭緒,你讓人家如何敢託付終身。不牢不靠,這是大忌啊!”
頹然一嘆,坐在椅子上,整個人都彷彿脫力了一般。桌面上還擺放著未寫完的文章。墨跡已幹,文章卻多日未能完成。翻開的書中,還有一片乾枯的樹葉,經絡分明,宛若山河形貌。伸手抓起那片葉子,他呆呆的凝望著。
“我得催促紹安早些定下來,如此我才能名正言順的去找靜怡。”
寬闊幽森的宅邸深處,一名女子靜靜的臥在鬆軟的被子上,正自假寐。侍女走了進來,手中拿著一支梅花。女子睜開雙眼,那雪白的面孔上有著淡淡的紅暈。
“小姐!”侍女連忙道。
“哪來的梅花,好漂亮!”
“院子裡的,昨晚剛開,奴婢見它開的豔麗,想著剪下來插在小姐的房間裡增色。”侍女將梅花插在花瓶裡,朝著女子走來。
女子定定的望著那梅花。一條枝條,有著七八點花瓣,都已綻開。隱約間,她彷彿見到了那片山林,見到茂林深處,白雪皚皚,一株株野梅迎著寒風悄無聲息的綻放,又黯然凋零。她的神色有些憂傷,讓侍女有些疑惑。
“小姐,您怎麼了?”
女子深吸口氣,收回目光道,“老爺怎麼樣了?”
“這個奴婢不知。”
女子從榻上站起來,侍女為她披上裘服,而後為她倒上一杯熱茶。女子握著茶杯,緩緩來到窗前。雪花還在紛揚,卻在半空中不斷的消失。窗外的植被瑟瑟,葉子沒精打采。暗雲累累的蒼穹,如陰沉著的臉孔。氣息成霧,女子的眸光深邃透亮,卻又過分的陰沉。
“小姐餓了嗎?奴婢去給您做點吃的?”
“昨日的糕點來一些就行。”
“是,小姐。”
侍女離開後,女子的面孔越發的陰沉,眸光也鋒利起來。
“是你毀了這一切,我的父親,我的命運,所有的一切,你狠心的毀掉了。山林裡的生活雖然單調孤獨,但那卻是最美的。能與父親相依為命,能與外界的紛擾互不相犯,即便是平凡,那又如何?可你恩將仇報,我們救你,你卻要我們的命。我們是陌路,自一開始便是陌路。但是,我必須臣服,我就像是依附在樹上的蟲子,沒有成長只會死去。但我不能死去,我不僅要復仇,更要讓你為所做的一切付出沉重的代價,讓你知道,山林中的父女,也不是你想殺就殺的。”
寒風裹挾著幾片雪花旋舞而進,落在了女子的頭髮上。
桌案上的梅花,徑自凋零,一片片的花瓣灑落在桌上和地上。
女子的耳朵忽然一動,瞬即轉身朝門外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