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的這就去盯著。”

“一動一靜,總是有所指向的,如今我們動了,便當安靜下來,此時多一事不如少一事,藏頭露尾也算是本事。你們下去,沒有我的吩咐不許行動。”

“是。”

四人退出房間,男人則走到了窗戶前,將一扇窗戶推開,那烏黑的眼睛如狼似的望著那暗沉的天空。夜色正濃,子時一過,氣溫就更低了,暗沉逼仄的天空,輕盈舞動的雪花,還有那嗚咽的如靈魂哭泣似的風聲,都讓人覺得毛骨悚然。只是,他似乎很是喜歡這樣的季節,甚至這樣的溫度。

他的年歲並不年輕了,臉上一道道皺紋訴說著年輪。

只是,他並不在乎自己體表的變化,有時候,肉身變化並不能說明什麼。生命的腐朽衰弱,最可怕的是人的內心的枯死。若是內心依然強壯,又何懼年老色衰。他,還有自己的追求,所謂抱負,便是讓生命的價值隨著自己行動而變得無比的璀璨。

這一日,總會到來的。他攥緊拳頭,牙齒緊緊閉合在一起,發出那細微的聲音。

寂靜,漆黑,風在窗外一閃而過。男人的背後,不知何時出現一道巨大的身影。男人緩緩轉過身,面無表情的望著那如幽靈一般的身影。

“我準備好了,別忘了你的血誓,不然我會讓你生不如死。”

那巨大的身影甕聲甕氣的道,“當然不會,我們一體,你好,我好,你死,我死。”

“明白就好!若不是仇九那個混蛋,我還不會淪落到如此地步,那傢伙死了,若是不死,我定然將他碎屍萬段。”

“生生死死,誰知道是否真的如此呢!”

“呵,他不是神,不是道,那樣的場景他若是不死,那他可就真的可以為所欲為了!”

“許多人的想法跟你一樣,但我還是要提醒你,這個世道不一樣了,許多東西並不為我們所認為的方向發展,多疑,有的時候並不是壞事。”

“你認為他還活著?”

“至少我沒有見到他的屍體。”

黑暗裡,巨大與渺小的身影融合在一起,一張臉孔在黑暗中顯現出那冷酷而凝重的樣子。

“總有一天,事實會展現出來的。啊!”

淒厲的慘叫被封禁在了狹小的屋子裡,黑暗包裹著它,那寬長的翅膀虛影艱難的扇動著。天地悽寂,陰寒肆意,縱橫千萬裡,雪花在飄揚飛舞。

“你說那姑娘主動找你了?”在一家客棧內,周紹安望著面前依舊徜徉在幸福之中的朋友,有些不可思議的問道。此時,桌面上已經擺了幾盤下酒菜,菜是剛做好的,酒也是燙好的,正自冒著熱氣。兩人的身邊各擺著一盆炭火。他的朋友是知府大人的兒子陳乾,兩人相交甚好,雖然一人習武一人習文,但並不妨礙兩人的親近。

“沒錯,正是靜怡姑娘找我。”陳乾趴在桌上,臉龐不只是燭光映照還是本就如此,通紅的如熟透的蘋果一般。他的神色與眸光,都是如新婚的男女,帶著那純淨而美好的意蘊。“是她找我,紹安,我的努力終於有結果了。”

望著朋友那酣醉一般的模樣,周紹安卻並不那麼樂觀,他給自己倒上一杯酒,一飲而盡。酒水甘醇,入口綿柔,讓滿身的疲憊瞬即散去。他好賭,但生性樂觀曠達。

“不是我打擊你,”周紹安道。“你不認為你現在是在做夢還是癔症了?”

“什麼?”陳乾抬起頭,盯著自己的朋友。“我癔症?”

“是啊是啊,癔症了,瞧你現在的模樣,就像是墜入愛河的小姑娘,什麼男子陽剛都跑光了!”周紹安道。

“你不懂!”陳乾道。“我是個文人。”

周紹安嗤的一聲笑了起來,道,“狗屁文人,還不是乖乖跟我學拳!”

陳乾眨了眨眼睛,道,“君子六藝,自然也要強身健體,更何況我所追求的女子是人間絕色,若是不學點本事,這樣美豔的佳人即便屬了我,我又如何保護她呢!你呀,粗人一個,不懂這風花雪月的事情。哎,你說,她現在主動找我了,我該怎麼辦?我是不是要直接去上門拜訪?”

周紹安撇了撇嘴,自斟自酌起來。他道,“別問我,我只是粗人一個,不懂你們的風花雪月。”

“哎,不是這樣說啊,我們是朋友,兩肋插刀那種,現在我的人生大事擺在眼前,你不能無動於衷啊!”陳乾道。

“要我說,你趕緊醒醒吧,你所追求的姑娘,怕不是我們這樣的人所能招惹的。你沒聽街頭巷尾的傳聞嗎?那姑娘,來歷不一般啊!”周紹安道。

“就是不一般,才更讓人蠢蠢欲動。詩經有云:窈窕淑女,君子好逑。我們不能因為人家低調便自以為人家高不可攀吧!反正我不是那種自卑之人。”陳乾端起酒杯喝了一口。

周紹安認真打量起自己的朋友來。陳乾家室不錯,是正經的書香門第,父親為知府,二叔為鎮裡首屈一指的富翁,家財萬貫,家族勢力頗強,可說他是典型的富家子弟。周紹安想了想,道,“你說她主動找你了,你們見面了?說什麼了嗎?”

陳乾呆了一呆,滿是喜色的臉孔忽然垮了下來。

周紹安伸出去的手縮了回來,吃驚的看著對方。他道,“你這怎麼回事?”

“跟哲明他們喝酒耽擱了時間,等我過去的時候,靜怡姑娘已經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