草原追逐戰難打就在這裡,抓不到不斷遊竄的大部落,就沒法取得補給。

追擊者即便一人雙馬甚至三馬,攜帶的糧食終究有限。

沿途不能獲得補給,就必須在糧草消耗完之前趕回國內。

以金國疲敝的國力,根本沒法組織超遠距離的補給。

由此,導致每次西征都只能草草收場。

反而逼得原本一盤散沙的殘遼勢力越走越近,並被傳聞大遼太祖八世孫的耶律大石摘了果子,逐漸統合了大部分部族。

金國無力開拓草原,便只能坐看盟友將本國遠遠地甩在後面。

不同時代,國際交往的規則不同,但本質上始終是以實力為尊。

同金實力對比不斷加大,最終勢必會影響到兩國的同盟關係。

好在大同近年擴張的領土都遠離金國核心地帶,還能讓後者以兩國同盟關係牢固而自我安慰,假裝看不到雙方國力差距越來越大隱含的危險。

可是,燕京不久前發生的一件大事,卻讓金國君臣不能再裝糊塗下去了。

當世諸國之中,僅有金國一家實際享受大同帝國盟友的政治待遇,也只有同金兩國之間互派使者共賀正旦佳節。

往年賀正旦儀式上,大同朝廷都會安排趙佶、趙桓、李乾順等亡國之君做陪,以體現本國對盟友的重視,並彰顯大同的強大。

金國其實也差不多,同樣會安排海濱王耶律延禧作陪大同使者。

今年,大同朝廷卻安排了一位新人列席——高麗國主王楷。

朝貢體系下,藩屬國之君親往宗主國朝見天子雖然少見,卻也不是不能讓人接受。

但王楷與趙佶、趙桓、李乾順同列,肯定不是作為下國君主的身份參加禮儀活動。

陪同金國正使完顏銀術的外部官員告訴其人,高麗國主此番來燕京,是向正乾皇帝獻土,高麗已經併入大同了!

正因為其人如此識機,才能得天子禮遇而坐在趙佶和李乾順的上首位置。

高麗遠離中原,對很多國家來說相當陌生。

王楷“主動”獻土,對他國來說,不過是“大同帝國又滅了一國”的訊息而已。

但對經濟和政治重心都在東京道的大金來說,高麗由可以爭取的大同藩屬國變成了大同的直轄領地,意義就完全不一樣了。

金國在十四年前的遼東爭奪戰中失了先機,讓同舟社入局遼東南路並站穩了腳跟。

其後,就處處不順。

同金兩國雖然聯手滅掉了遼國,大遼的精華地區卻盡歸後來居上的大同所有。

金國取得大遼土地雖廣,卻是苦寒之地居多,出產極其有限,無法支撐其國在上京道的繼續擴張,而不得不逐步加深與大同帝國的經貿和政治交流。

如此,又使得金國不斷增加對大同的經濟依賴。

女直人的精英們並不知道“經濟基礎決定上層建築”這句話,但他們的眼睛又不瞎,自然能看到隨著兩國交流日深,大同越來越深入影響本國內政的客觀現實。

戰略上越來越被動,政治上相當落後,經濟上也受制於人,現在高麗又被大同吞併,金國腹心之地便遭到了競爭對手的三面包抄。

女直人辛苦擴張了這麼多年,彷彿就是為了給大同打下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