還不如趁著現在兩國關係親密時,將之交到大同手中換取其他利益來得實在。

如此一來,金國避免了在西京道與大同帝國空耗,將有限的力量集中到上京道開拓,以統合草原諸部後進一步增強大金的力量,再等待時局變化。

因此,得知太祖皇帝有此遺詔後,完顏宗翰便沒做猶豫,當即接收了朝廷的調動——深知用兵精妙的宗翰很清楚當斷不斷反受其亂的道理。

待完顏希尹走後,完顏宗翰立即召集蒲家奴和斡魯商議向大同移交西京道之事。

其人表示,西京道形勢已經變化,大金全面受制於大同,再堅持守下去已無意義,還有可能激化兩國矛盾而爆發衝突。

以當前同金兩國的關係和實力對比,大金與大同爆發衝突絕對得不償失。

既然太祖皇帝臨終遺詔轉讓西京道,就沒什麼好猶豫的,但大金在西京道前後折騰了近兩年,耗費錢糧,死傷將士無數,也不能就這樣隨意交出去。

宗翰決定趁著撤出西京道的機會,將雲中、豐、德幾地官員、富民、金帛、子女等,能打包帶走的全部捲走,只給大同留下一個空殼子。

反正大同佔著南面富饒的土地,不缺人也不差錢,而大金在苦寒的北疆,地廣而人稀,最缺這些寶貴的人口。

完顏斡魯與大同打交道多,甚至還與正乾皇帝有過數次接觸,清楚徐澤的秉性,擔心宗翰此舉會觸怒大同,明確表示反對。

完顏蒲家奴為人謹慎,認為既然遵從太祖皇帝的遺詔,就不應節外生枝。

大同雖然強勢,但在兩國交往中還是很講信義的,交好大同維持兩國的正常貿易,遠比搜刮西京人口惹惱大同正乾皇帝要好。

兩個長輩都不支援自己,完顏宗翰只能退一步。

其人表示只遷走三地的官吏、人才和富民以充實上京道,普通百姓可以不動。

此舉肯定不利於大金在遼人心中的形象,但西京道本就是頑固抗金的死硬遼人聚集地,打了兩年還有這麼多遼人不斷反叛。

而且,大金一旦離開西京道,很長一段時間都不可能再返回,如其要虛假的民心,還不如來點實際的人口和錢糧更實在。

斡魯考慮到同舟社在遼東南的做法,似乎對富民和舊官吏並不是太看重,猶豫片刻,終是沒有再反對。

蒲家奴也清楚宗翰此舉自有深意,大金要想早日打下龐大的上京道,確實需要更多的官吏和人口消化新佔領區。

皇帝還給了宗翰空名宣頭並許其便宜行事,其人本可以自己決斷,卻沒有這樣做,宗翰已經讓步,做長輩的就不能太不給面子。

如此,金軍西南、西北兩路都統司便統一了轉讓西京道問題的意見。

會寧府。

金主完顏吳乞買收到完顏希尹的覆命,得知完顏宗翰沒有抗命給自己難堪,也鬆了一口氣,立即派使通知大同準備接收西京道剩餘土地。

吳乞買雖是皇帝,但金國畸形的軍政結構使得他這個沒有軍功的皇帝權力相當小。

對其人而言,理順內部鞏固君權,遠比開疆拓土更重要。

次日,完顏吳乞買下詔,以國論忽魯勃極烈完顏斜也為諳班勃極烈。

吳乞買即位後,第二順位繼承人斜也就成了第一順位繼承人,此詔本為題中應有之義,但隨後的詔令就耐人尋味了。

以太祖阿骨打庶長子完顏宗幹知國政,以完顏宗翰、完顏宗望總理軍事。

在這之前,年輕一代中,宗翰是不容置疑的第一人,現在就多了宗望和宗幹二人與其平起平坐。

雖然在軍功上,宗乾和宗望加起來都不及宗翰一人,但畢竟在組織結構上,二人的確有與其分庭抗禮的權力。

不過,遠在西京道的完顏宗翰卻沒心思琢磨這道詔令的玄機。

收到詔令時,其人已經將雲中府、豐州、德州的錢財和部分人口打包,開始向北遷徙了。

所謂只遷走三地的官吏、人才和富民,自然不可能一道政令,一府兩州的官民就高高興興地跟著金國大軍走。

故土難離,更何況是由生存環境優越的大同盆地前往苦寒的塞外荒漠草原。

其間有多少的血與淚自不用細表,反正一直到大同派人接管了雲中府等地,仍有被迫遷徙的遼人陸續逃回原籍。

完顏宗翰率軍北遷的過程中,也沒有閒著。

其人還事先已經探知天祚帝已經逃到突呂不部,乃親自率軍組織了一次突襲。

可惜,耶律延禧奸猾似鬼,竟然趕在金軍到來之前再度逃脫。

但完顏宗翰也不是全無收穫,從俘虜嘴中,其人得知了耶律延禧之子耶律雅裡的具體位置,當即改變目標——抓不到老的就抓小的。